主座上的老人朝我们俩招着手说啥悄悄话呢？

快来吃饭。

我被安排坐在他旁边。

他贴心的给我夹着菜，询问着我的个人喜好。

我象征性地回答了一些。

他的爷爷，也就是主座上的老人，看向我。

小琳，今年几岁？

27岁了。

他闭着眼点了点头，年纪也合适结婚了。

几月几日生的？

到时候让文东给你过生日。

我没多想，脱口而出五月五日。

只见他闭着眼不说话，手指在桌上敲着。

何文东盯着他爷的手看得出神。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他笑咪咪睁开眼合适哩。

我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向旁边的人。

何文东听到他爷的话，又给我多夹了几筷子菜。

这顿饭和和气气地吃完了，没什么幺蛾子。

妈妈拉着我的手，问道那你和人家说咋家的情况没有？

没说。

我和她解释道第一次见面，不太好说，下次再说吧。

那你要抓紧，我们没有多少了。

我隔着窗，看着日渐消瘦的爸爸。

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叮——正当我想着找什么理由再见一次面。

他的小作文就发了过来。

大概意思就是他的家里人很满意我。

特别是他爷爷。

因为他爷爷算了一下我的生辰，说我和他结婚，会对他事业和健康各方面都有帮助。

说实话，刚看到这段的时候是有些不舒服。

但想了想结婚前，农村都是比较注重生辰八字相合，算就算了吧。

继续往下滑，看到最后一句。

他们家想要我和他尽快完婚。

这也是我所想。

我快速编辑了信息，给他发了过去。

约了明天在医院门口见面。

我打算带他直接去见我爸，当面和他说明情况。

怎么约在这里见面？

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何文东一见到我，拉着我左瞧右瞧。

我拍开他的手，正经道我带你去见我爸。

伯父在上班吗？

我们去打扰他不好吧。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医院里走去。

他跟着我穿过医院走廊，坐上了九楼的电梯。

到了。

哪呢？

何文东语气带着喜悦。

我伸手指向玻璃的另一端那。

他顺着我的手看过去，伸手指了指躺在里面的是你爸？

我点了点头。

这......我朝他撇了一眼，还想和我结婚吗？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对他说了我为什么着急结婚，就是为了我爸。

如果他能接受，立刻可以去领证。

如果接受不了，可以现在走。

他听到这句话，闷声不吭溜了。

大伯知道我这一操作，气得在电话里大骂了我一顿。

说我要害死我爸。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赚媒婆钱。

妈妈也认同我的做法，老老实实和人说明白，避免后面很多麻烦。

就是这医疗的费用，已经抓襟见肘。

相亲是指望不上了，去偷去抢也不可能。

我存下的钱也不剩多少。

这一个月耗下来，妈妈的头发都花白了，脸上多了疲态。

我从未见过妈妈这样。

亲戚的钱借不到，我开始找工作的同事借。

校长了解了我的情况，也让我申请困难教师补贴。

在学校发起了募捐，筹的钱也能顶一阵子。

学校的善举，让我能安心的、更加努力的工作。

事情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正当我上课时，手机响起。

我看了一眼，是妈妈的电话。


摁断电话后，我找了另一个老师帮我管理班级。

我害怕是有什么急事。

回到办公室，立刻回拨。

妈，怎么了？

我刚在上课。

小琳，小琳。

妈妈在电话那端激动地大喊。

你爸醒了。

她呜咽着，喜极而泣。

我挂了电话，和学校请了半天假就往医院赶去。

爸爸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目前状况良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妈妈在一旁，不停地感谢医生。

还把桌面上的那袋水果塞到医生怀里。

医生拒绝后，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妈妈将眼角的泪抹掉，笑着看我都熬过来了，我们都熬过来了。

她蹲在爸爸的床头，轻轻抚摸着爸爸的手。

爸爸斜着眼看着她，眼角湿润。

两周后，医生把复查结果给我们看。

通知我们可以顺利出院。

妈妈在家备好了一桌子菜，还准备了火盆。

我把爸爸从医院接出来后，带他逛了一圈我工作的地方。

他满脸高兴自豪。

怎么现在才回来，赶紧跨火盆，去去浊气。

妈妈扶着爸爸跨火盆，嘴巴不停地埋怨着我。

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热热闹闹的生活。

爸爸回来的事，不用我们说。

村里的妇娘传的比谍战片的电报还快。

好消息肯定少不了大伯。

他住得近，第一个就带着果子上门。

庆弟啊，祝贺你出院，这是小小心意。

我看着袋子里杂七杂八的果子。

心想着，这是从家里拿剩下没吃完的，凑在一起送过来的吧。

当然面子还是要做做的，我给我爸垫了个靠背枕头。

嘱咐着他爸，医生说你吃了药十分钟后要休息。

现在还差五分钟。

好好好。

大伯在一边虚情假意地夸赞我小琳真是照顾周到啊。

我撇了他一眼，喊了声嘿，Siri。

调个五分钟的闹钟。

把手机放在我爸床头，交代他铃声响就睡觉。

五分钟后，我看着大伯黑着脸从我爸房间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正眼不看一下好走不送。

他‘哼’了一声，甩脸就走。

让我没想到第二个上门的不是我们家的亲戚。

而是消失了几个月，信息都不回的何文东。

肯定是昨天大伯上了一趟门，特意给他发了信息。

他带着些营养品上门，进门就喊我妈妈，这是给爸的补品。

爸在哪呢？

我和他聊聊天。

哎哎哎，你是哪个啊？

我妈赶忙拉住他，不让他往屋子里进。

妈妈没有见过何文东，而且当初那件事已经黄了。

突然闯出一个儿子，让我妈属实有点意外。

被拉住的何文东转过身，摆出一副乖巧地模样妈，我是何文东。

之前小琳的未婚夫。

不对，不是之前。

他立马改口，现在也是。

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这幅乖巧的模样，属实有些辣眼。

像妈宝。

我把他叫到外面，不想让他和我妈胡扯那么多。

他把东西塞给我妈，就和我往门口走去。

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我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来娶你。

他也直白，毫不掩饰。

我轻笑出声，摆弄着眼前的小木凳。

当初是因为我爸，我才相亲。

如今我爸好了，我没这个必要。


他们也知道，明面上是吃饭，暗地里其实是要借钱。

个个推脱着家里有事来不了。

那个自称我‘表姨’的，直接在电话里说，她们和我爸这边也没啥血缘关系。

推着说不过来凑热闹了。

我和妈妈前前后后打了不下几十个电话。

远的那些，有借口来不了。

近的那些，我们直接拿水果上门拜访。

除了几个叔叔、伯伯愿意见我们，其他都把我挡在门外。

他们召集了几个兄弟一起商议。

小琳啊，你爸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醒。

要是不醒，岂不是要一直花钱？

二叔皱着眉头向我询问。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

几个兄弟一看，在私底下小声议论着。

那这不是无底洞吗?那要是借钱给她，这还有得还吗？

我妈听到这些话，一声不吭低着头。

叔叔、伯伯们，你们只要借给我，无论多少，我都可以还的上。

你们别忘了，我可是有‘铁饭碗’，只要不辞职，就一直有钱。

这个时候，我只能搬出工作，让他们信我。

愿意借钱给我。

我看到他们频频点头说得有道理啊，不怕她还不上啊。

说是这么说，可小琳你到时候嫁人要养家糊口，我们咋办？

一直不吭声的大伯，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现场都安静了。

我攥着拳头，抿着嘴不出声。

大伯见我吃瘪，语气里带着些喜悦。

我看这样，这你要借五六万，我们几个叔叔、伯伯给你凑一凑。

要是借十几万嘛......他顿了一下，瞄了眼我妈说道。

我劝你们还是放弃，伯伯们帮不了，你们也少让我弟吃这些苦头。

好得很！

我算是看清这些人。

当你有用时，巴巴的跑到你跟前。

当你没用，他们看都不看你一眼，甚至还落井下石。

我忍着心里异样的情绪，冷静地争取着。

那叔叔、伯伯们能借多少，先借着给我吧。

大家互相张望着，没一个人出来。

原来，也只是口头上说。

就连刚才说话的大伯，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坐在主位上，眼神轻蔑地看着我。

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爸、妈这又是哪个亲戚啊？

那人将装着几个苹果的红色塑料袋子袋子塞给我妈。

拉着我的手寒暄道小琳，我是你外婆弟弟的老婆她妹的女儿，你可以叫我表姨。

快，叫表姨。

她拉着我的手，一脸期待。

我看了眼我妈，尴尬地笑着，轻轻点头喊了声表姨好。

哎，可真乖。

怪不得能考上市里咧。

进家里坐坐吧。

我妈招呼着，把她请了进去。

我靠在门口，看着满面春风的爸爸。

爸，这是第几波了？

你们见过吗？

爸粘了点口水捻在烟纸上，慢慢地卷着烟纸没见过。

难得咧，那么多人上门，光宗耀祖。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真给爸长脸。

看到爸爸放松释然的表情，我松下了多年来的一口气。

家中就我一个独女。

早年间妈妈因为生我难产，被迫割掉了子宫。

这导致妈妈再也无法生育。

爷爷奶奶当时劝我爸，趁年轻离了再娶一个。

但爸爸觉得妈妈和他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如今为了要个男孩就抛弃糟糠之妻。

实在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他顶着家里巨大的压力，照顾着我和我妈。

爷爷奶奶看见我们母女俩总是恶语相向。

不下蛋就算了，还生个没把儿的赔钱货。

爸爸听到总会怼回去我生的女儿只能我说，轮不到你们叽叽歪歪。

她可聪明、可厉害，比男孩强百倍。

爸爸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自豪。

但眼神却流露出些许的失落。

他心里也是想要一个儿子吧。

我害怕爸爸的失落堆加，到时候抛弃我和妈妈。

不停的学习、努力，按着他们的想法，找了他们口中的‘铁饭碗’这份工作。

入职后，我才松了口气。

爸爸也如当年所坚持的那样，一直努力的挣钱照顾家里。

小琳，快进来吃饭。

妈妈从屋里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应了声，就往屋里走去。

那些闻讯赶来的亲戚围了两张桌子，等着开饭。

男人们都拿着酒碗和我爸祝贺，女人们都拉着我妈，求取育儿经验，打算回家培养孙子。

有些还拉着我，私底下委婉地说着，让我帮她孙子弄去市里上学。

酒过几巡。

男人们那桌一个大伯拍桌大喊，林庆，咋小琳这事儿必须大办，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小琳可是那个什么、什么研究毕业的，一起办。

我妈走过去在一旁劝着，大哥你喝醉了，先坐下。

大伯借着酒劲，一把推开我妈，搂着我爸肩膀我没醉，男人的事你瞎掺和啥。

对吧，弟弟。

说着把酒碗往我爸嘴里怼。

我爸平时都不喝酒，今天被灌了几碗脸都红透了。

他急忙用手抵着哥，我喝不下了。

大嫂，你过来帮下忙。

不行！

你必须给我喝，不然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大伯使着蛮劲往我爸嘴里灌。

大伯母扯都扯不开，招呼了旁边几个喝酒的叔叔来帮忙。

他们都光顾着看戏，起哄。

大伯灌完我爸，把碗一甩。

双手抱住他，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后背。

咋家祖坟冒青烟咧。

我爸也咧着嘴笑呵呵。

他想把大伯从身上分开，刚推开大伯。

大伯一个趔趄没站稳，扑着我爸摔倒了。

他压着我爸哈哈哈大笑。

众人大笑着把他抬起，喊着我爸没被这大肥猪压死吧。


果不其然，到了他家，就看到了何文东。

我爸当场甩脸子就要走。

大伯拉住他庆弟别走啊，这小伙子是给你们一家赔礼道歉的。

伯父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向您道歉。

何文东站在那里装模作样地鞠着躬道歉。

我拿出手机，给大姨发了条信息。

落座后，他确实没有过分的行为。

就是简单的吃饭。

我爸自从病了之后不能饮酒。

只有我和大伯还有他的几个孩子陪他一起喝。

酒过三巡，屋子里的火炉烧得我有点闷热。

我起身和他们说出去透透气。

走到外面路上，冷风吹脸，果然舒服了不少。

远处依稀亮着几盏灯，在冬天显得格外温暖。

小琳，你大伯家的厕所是在哪？

何文东哈着气搓着手从大门内走来。

农村的厕所一般都不在屋里，都是单独在屋外独立弄一个。

我伸手指了下大伯家后边小巷在那。

他转过头瞧了一眼，没有走动继续说道那小巷没看到有啊，你走近点指给我看下。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熟练地打开了手机摄像。

你手机打个灯吧，太黑了。

他没有拒绝的打开了手电筒。

往前再走点。

进入到小巷后，我在后面指引着他。

是这吗？

他指着右前方的那扇小木门。

嗯。

他转身手电筒对着我，非常贴心的让我先回去。

我刚转身，就被一双手捂住嘴巴，勒住脖子。

何文东拼着死劲把我往厕所里拖。

我挣扎着还不忘举起手机，把他给录下来。

他瞧见了我的异样，想伸手把我手机拽下来。

我瞅见机会，用另一只手往他裆部用力抓去。

抓到后，握紧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纠。

他吃痛大叫，收松开了些许。

我趁着这间隙，咬了一口他的手掌，随后大喊大姨！

大姨像是等了好久，一听到我呼喊，立马带着一帮人冲了出来。

年轻的小伙子架着何文东到厕所里打，旁边的阿姨们就大喊抓人啦，抓人啦。

大伯一家在听到声响后，和我爸妈跑了出来。

此时的何文东还在厕所挨揍，喊叫声不断。

大伯支着手电筒进去，赶忙拉开那几个小伙子别打了，别打了，自己人。

这哪是自己人，你可看清楚了林大有，这个隔壁村有名的人渣。

旁边大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仿佛说他就是在说脏东西。

何文东被架了出来，浑身屎臭味。

旁边的人都捂着鼻子皱着眉。

我要报警！

他大喊着我要把你们都抓到警局！

你不报我们也要报，正好把你这个垃圾送进去。

大姨一脸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们给我等着!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和大姨她们一帮人回到家，看着视频笑得前仰后翻。

爸妈却在旁边生气地说我，做那么危险的事，不和他们说一声。

我这不是担心爸爸的身体嘛。

说完，我看向刚才帮忙的大家伙儿。

谢谢大家今晚帮忙，明天还需要你们多多帮我宣传，让这个人渣在我们村出个名，别让他祸害其他姑娘。

众人都应声着好咧，没问题。

我们明天等着好戏上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