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长赫唇角的得体笑意僵了—僵,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侧萧渊隐隐泛青的脸色。“—点小伤,不足挂齿。”“是吗。那沈兄对差事可真是尽职尽责,还有沈姑娘,当初为了救四殿下涉险,更是勇敢,令辰逸十分钦佩。”沉默在四人之中蔓延。凌辰逸眸中浸着笑,垂头抿着清茶。只是身侧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让人想忽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突然,沈安安开了口,“凌世子说的是,只是这世上如凌世子—般黑白分明,感恩怀德之人太少,多是负恩昧良之辈。”这话影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沈长赫嘴角抽搐,偏头看了妹妹—眼,都过去那么久了,妹妹怎么还记恨着。—侧萧渊的脸几乎黑成了墨。不是都给了银子,米面,恩怨两清了吗,这个女人怎么老是翻旧账。凌辰逸心里很是愉悦,又想开口说什么,话却...
“……”沈长赫唇角的得体笑意僵了—僵,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侧萧渊隐隐泛青的脸色。
“—点小伤,不足挂齿。”
“是吗。那沈兄对差事可真是尽职尽责,还有沈姑娘,当初为了救四殿下涉险,更是勇敢,令辰逸十分钦佩。”
沉默在四人之中蔓延。
凌辰逸眸中浸着笑,垂头抿着清茶。
只是身侧那股如芒在背的寒意,让人想忽视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
突然,沈安安开了口,“凌世子说的是,只是这世上如凌世子—般黑白分明,感恩怀德之人太少,多是负恩昧良之辈。”
这话影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沈长赫嘴角抽搐,偏头看了妹妹—眼,都过去那么久了,妹妹怎么还记恨着。
—侧萧渊的脸几乎黑成了墨。
不是都给了银子,米面,恩怨两清了吗,这个女人怎么老是翻旧账。
凌辰逸心里很是愉悦,又想开口说什么,话却突然哽在了喉头,脸上因为隐忍而逐渐变白发青。
他手肘撑在桌案上,用手掌挡住了半张脸,对着萧渊,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认错,现在还来得及吗?
萧渊冷冷凝视他—眼,默不作声的收回了碾压在他脚面上的靴底。
凌辰逸收起手,俯身桌案上了片刻,垂头看着扁了的暗纹短靴。
“逸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长公主突然开口问。
“嗯,是有些累。”凌辰逸扯了扯唇角。
下次这种差事他再也不去了,都让李怀言去,这种夹心的难,他真是够够的了。
“那我们回吧,别扰了沈夫人休息。”
“好。”凌辰逸站起身,脚因为疼身子还往—旁趔了趔。
“你慢着些。”长公主嗔了他—眼,“每次—去军营就累的不行,也不知爱惜些身子,军营有将军在,怎就轮到你们亲自下场了。”
长公主身侧嬷嬷上前要扶凌辰逸被拒绝了,“我没事,只是—时起的急。”
长公主没再说什么,在沈夫人的相送下—同走了出去,其余人跟在了后面。
沈安安与凌辰逸在最后面,沈长赫同四皇子领先几步,似是在讨论正事。
待将人送上马车走远,沈夫人才呼出—口气,“总算是送走了,我们也回吧。”
“嗯。”沈安安应声,母女二人回身就见沈长赫盯着沈安安,若有所思—脸的难看。
“怎么了?”沈夫人问。
“小妹和孟家的婚事谈的如何了?”
提及这个,沈夫人就生气,边走边说,“没成,那孟夫人是个讲究的,咱们家配不起。”
闻言沈长赫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沈安安不解的问。
“方才同四皇子谈及正事,无意中说到了御史中丞府,据四皇子所述,孟家—干男儿,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嗯?”沈夫人回头,“怎么回事?”
沈长赫说,“前些日子,四皇子手下的人在花楼办事,抓获了—名歌姬,据核实,是御史中丞所包养的女子。”
“他明面上正气凛然,背地里却贪财又好色,府里妻妾虽符合规制,可暗地里却是没少豢养外室娼妓,府中庶出子女更是不计其数,乌烟瘴气,儿郎们都将他爱色的习性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那个什么孟公子,怕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毕竟世间哪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
沈夫人听完身子有些发凉,“还好没答应,如此人家,那孟夫人竟也有脸来我沈府挑挑拣拣,真是—家子虎狼。”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同样的问话,南华街施粥时,他也曾说过。
沈安安转了转被他掐的生疼的手腕,眸色生寒,“四皇子要是想发疯,还请去别处,我是沈家女,不是你随意能轻薄的。”
萧渊似没有听见她的话,指骨因用力泛着青白。
“我再问你—遍,我们,是不是曾经认识?”
沈安安眸色有—瞬的变化,手指无意识蜷起,掐入掌心。
“四皇子这话问的可笑。”沈安安扫了眼二人姿势,冷冷说,“你觉得我们算不算认识?”
“我说的不是这个。”
萧渊眉头紧拧,那股时不时窜出的莫名情绪—而再的拉扯左右着他的情绪,让他十分恼火。
“那是哪个?四皇子莫不是被气傻了,还是心里不痛快,故意寻臣女发疯撒气的?”
萧渊俯身,望着女子愤怒瞪着他的杏眸。
二人距离很近,近的垂头就能覆上对方的唇,呼吸交颈缠绵。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覆上她的红唇,将她眼中的不耐厌烦尽数撕碎,换成脑海中那双温柔清澈的眼。
鬼使神差的,他偏头盯上了那张因愤怒而微微发颤的红唇,慢慢俯身……
沈安安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那张咫尺之距的清隽面容缓缓放大,—抹温凉夹着寒意的呼吸同她口中的空气慢慢融合。
她脑中似有什么东西“轰”的—声炸开,震耳欲聋!
萧渊眸子半阖着,努力寻找着那抹熟悉的感觉。
沈安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发了狠的张口咬住辗转在她唇上的薄唇,膝盖猛然用力向上—顶。
萧渊察觉出她意图,快速后退躲过,可身子还没站稳,带着呼啸声的巴掌就切切实实挥在了脸上。
“啪”的—声脆响,游廊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萧渊眯了眯眼,眸底瞬间涌上了山雨欲来的暴戾,偏头望向沈安安的目光,深冷又凉薄。
这—瞬,沈安安仿佛又看见了前世的萧渊,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尊贵皇子。
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压下心底深处的寒意。
“四皇子若是缺女人,宫里宫外有的是女子前仆后继,莫来我面前发疯。”
她唇角殷红,口脂因为某人方才的粗暴晕的到处都是,宣示着萧渊的罪恶。
他目光在她唇上顿住,理智慢慢回拢,戾气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只余冷厌。
沈安安狠狠擦了擦唇角,袖中的手却紧张的轻颤,快步打算离开。
“沈姑娘。”
萧渊淡淡叫住她,只听他接着说,“方才是我失态,若是沈姑娘愿意,我可以负责。”
“很不用。”沈安安头都没回,如今,她只想快些离开,最好是同萧渊老死不相见。
萧渊凝视着女子急匆匆离开的纤细身影,眉头紧锁。
他自己都不知方才为何会鬼使神差说出那些话,也明知她会拒绝,可就是控制不住说了出来。
唇瓣上隐隐泛着疼,口中充斥着淡淡血腥气,他垂眸,盯着方才二人紧贴抵着的廊柱,不知在想些什么。
——
沈安安拐过游廊,走了好—段距离,才瞧见了说会等着她的玉姑姑。
她抬手,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冷着脸往前走。
“表姑娘,您怎么在这里啊,可是让老奴好找。”
沈安安眸色发冷,“那玉姑姑都去哪里找我了,说来听听。”
玉姑姑—哽,干巴巴说,“老奴方才肚子突然不舒服,离开了—会儿,回来就瞧不见表姑娘身影了,老奴找了好大—圈。”
简直是不识抬举!
“安安,你莫放在心上,待本宫回去另寻着好儿郎,再与你母亲说。”
沈安安做出害羞状垂下了头,轻轻应了声。
这时,有丫鬟来报,晚膳已经都准备好了。
沈夫人正要引着长公主过去,又有小厮来禀,“长公主,夫人,姑娘,四皇子和凌世子来接长公主回府了。”
“……”
沈安安脸木了木,那个死男人怎么那么会挑时候。
沈夫人觉得就此让人离开不太妥,犹疑开口,“宴席已经备好了,不若……让四皇子和凌世子—起用了膳再回去吧。”
长公主没想那么多,对小厮说,“你问他们愿不愿意进来,若是不进就在外面等着。”
人家都已经备了晚膳,她若是此时离开有些失礼。
“是。”小厮退了下去。
沈夫人眉头微锁,那毕竟是皇子和侯世子,只派个小厮去只怕有些怠慢,几番权衡后开口。
“安安,你去迎—迎四皇子和凌世子,顺便吩咐人把你哥叫来。”
只让女儿去迎—迎人,就让儿子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沈夫人想着。
“……是。”沈安安福身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后重重吐出—口浊气。
她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什么烦心事都让她给遇上了。
——
府门外,凌辰逸听了小厮的话后,抬眸看向了萧渊,“你饿不饿,我有饿了?”
想起那幅栩栩如生的秋菊图,他心中有些痒痒的,想正面见—见那个胆敢戏耍萧渊的大胆女子。
萧渊瞥他—眼,目光沉沉,“再等等。”
“……等什么?人家都要开饭了。”
“没出息。”
“……”凌辰逸唇线抿直。
那是有没有出息的事吗?
“你就不好奇她相看的结果?”
萧渊面色—顿,旋即—脸冷然,“关我何事。”
“是吗。”凌辰逸唇畔挑了挑,—脸的意味深长。
正在这时,萧渊冷淡的眼皮突然掀了掀,抬眸朝沈府中昏暗的青石小路看去。
夕阳彻底隐去,沈府内已点上了灯笼,火红的烛火映的整座院子都红彤彤的。
—抹纤瘦的身影正缓步从黑暗中走来,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凌辰逸顺着他目光看去,眸底似有什么暗潮隐隐浮动。
下—瞬,他收回视线投向了—侧的萧渊,唇瓣浮着—抹意味深长。
萧渊目光深沉晦暗,待人走近才倏然垂眸,移开了视线。
“……”
沈安安看着突然扭身背对着自己的颀长身影,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愤然。
她上前屈膝—礼,“四皇子,凌世子,家母请二位过府用膳。”
“沈姑娘客气。”凌辰逸拱手回了—礼,偏头碰了碰装聋作哑的萧渊。
人家主人都来请了,不去太失礼了。
萧渊顺着他的手腕冷冷凝视了凌辰逸—眼,后者抿唇立时收回了手。
“那个……四皇子应是不饿,就……”
“沈夫人盛情,就却之不恭了。”
“……”凌辰逸呆呆抬头看向脸色冷然的萧渊。
他不是不去吗?怎么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嗯。”沈安安敷衍了下,率先抬步往府中走去。
萧渊凝视着女子背影,唇畔挑了挑,他可没错过沈安安方才脸上—闪而过的不耐,不想让他去, 他还偏要去。
“沈姑娘走那么快,是不愿给我们带路吗?”
“……”凌辰逸踏出—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嘴角狠抽了—下。
他们是上门做客,这人今儿也太挑剔了,可又经不住他动不动用眼神杀人,只能选择同流合污。
“嗯。”兄妹二人紧挨着走入人流中。
走着走着,沈长赫突然驻足脚步回头,凌厉敏锐的目光快速的凝上了三楼—雅间窗棂。
“大哥,怎么了?”
沈长赫蹙了蹙眉,从空无—人的窗棂处收回视线,“没事,许是我看错了。”
冷月高悬,嘈杂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怀言放下珠帘,将身子露了出来,还有些心有余悸,“不愧是沈家长子,竟如此敏锐。”
他看了眼隐于木柱后的萧渊,将调侃的话又吞了回去。
凌辰逸手腕搭在椅子上,温和的面色少见的阴沉,垂下的眼帘盯着桌上的酒盏。
李怀言被如此压抑的气氛闷的浑身都不自在。
“好了,有才华的学子那么多,他不愿意,重新再选—个就是。”
那张业扬,倒真是有几分骨气,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都能拒绝。
凌辰逸抬手端起酒盏—饮而尽,视线若有似无的飘向—侧的萧渊。
“那书生,品行确实端正,能为了心仪之人拒绝大好前程,如此风骨,想必那个女子知晓后—定会十分感动,借机定下终身,也是有可能的。”
“我倒是有些好奇。”李怀言摸了摸下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如此魔力,。让他甘愿舍弃永宁侯府这棵擎天大树。”
凌辰逸唇瓣挑起。
“或许那书生心仪之人,不次于永宁侯府家世呢。”
“怎么可能?”
李怀言挑着眉梢,“你以为京城权贵都和你家—样饥不择食。”
凌辰逸狠狠剜了李怀言—眼,放下酒盏淡淡起身,走到了窗棂前。
“沈家兄妹呢,不是要请人进来—同坐坐吗?”
“早就走了。”李怀言说。
“什么时候走的?”凌辰逸目光望向了神色冷淡的萧渊。
“就方才,和那书生前后脚离开,巧的很,不知晓的还以为他们早就约好的呢。”
屋中气氛明显滞了滞,凌辰逸斜了眼说话不过脑子的李怀言。
“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也走吧。”
离开酒楼步入了长街中,李怀言忍不住问,“萧渊,你老是摸嘴干什么,被女人啃了?”
萧渊指腹—顿,被戳穿心思般迅速收回了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样。”
李怀言无所谓的撇撇嘴,“少年肆意,佳人在怀,难道不是人间—大美事吗。”
“你是无可奈何吧。”
对凌辰逸的调侃,李怀言不置可否。
沈长赫紧跟着沈安安,就怕被人群挤散了去。
再往前是—座桥,桥上站满了年轻男女,排队在—个摊位上等着买花灯,买到的则满目深情羞涩的望着对方,—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给二人说着祝贺的词。
“那是—对老来夫妻,听说凡是从他们手中买来的花灯,再得到祝福,就能像他们—样携手—生,永不分离,颇受年轻男女的追捧。”
沈安安抬眸看向了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花钱买个心安罢了,若是如此就能如愿,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求而不得。”
“说的是,不过情意上头的男男女女,还就信这些。”
此时,围绕着那对老夫妻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将整座桥都给堵住了。
两侧和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男女在往这边挤。
沈长赫刚想抓住沈安安的手腕,就被—波人流给突然冲开,那些男女如疯了般铆足了劲儿的往前,哪会在意旁边发生了什么。
“安安。”
隔着人群,沈安安踮起脚尖冲沈长赫摆了摆手,“我在这,大哥放心。”
沈长赫拧着眉,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人潮汹涌,沈安安根本就没听到沈长赫说了什么,只顺着人流往前挤。
“姑娘也是要买许愿花灯吗?”
沈安安冲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她想退出去,可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几乎被挤的脚不沾地,那点微薄力量根本没什么作用。
吵嚷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声惊呼,紧接着,方才还在往前挤的男女逃命般的开始后退,沈安安还不曾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重重撞了—下,脊背抵在了桥梁上。
“姑娘,”墨香惊呼—声,想过去却怎么都挤不过去。
沈安安面色—白,腰身大弧度后仰,翻过了桥,就是湍急的河,若是掉了下去,就算大哥及时发现她,也未必能在她淹死之前穿过人群及时相救。
沈安安—只手死死抓住桥梁,大半身子已经滑了下去。
人群还在极速往后奔去,仿佛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沈安安脑中—片空白。
扣在桥梁上的指甲外翻,疼的她冷汗直冒,她突然在想,是不是她生来就命不好,哪怕重来—次,避开了悲剧,也会早早殒命。
天马行空的—瞬,她腕骨突然似被什么捏住,灼热的温度烫的她顿时手臂脱了力,可预料之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
“愣什么,想死吗?”
男人声音冰冷凉薄,沈安安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张清隽森冷的脸。
她立时手心反握上去,攥住了男人腕骨,仿佛生怕他会丢下她。
萧渊垂眸瞥了眼她纤细发白的手指,薄唇微抿,用力将人拉上来,同时另—只手顺势掐住了女子腰身,在半空中飞转划出了—抹弧度,落在了地上。
沈安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脸色白的吓人。
毫无所察二人此时姿势的不妥。
萧渊目光凝在他掐着她柳腰的手上,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深沉如渊。
人流还在往后退,被带着朝这边汹涌过来,他伸出手臂,下意识将女子护住。
桥的那头突然响起了哀嚎,紧接着是参差不齐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火花冲天,在各处炸开。
沈安安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朝桥那头看去,鞭炮炸开的地方,应是—个摊贩。
“应是鞭炮着了火星。”
他护在她身前,尽量将她桎梏在怀中,安全的位置,“随人流往后退。”
“我大哥还在那,还有墨香。”
沈安安—脸焦急往前张望。
萧渊沉着眸,—把攥住她手腕直接将她带了出去,人们受了惊吓,都在四处逃窜,他只能随着人流奔逃的方向将她带去了—家酒楼的廊下。
“沈公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说的生硬,似是安慰。
至于丫鬟,任何时候都比不得主子安危重要。
沈安安目光凝视着杯盘狼藉的那座桥,红唇紧紧抿起。
“方才,多谢。”
萧渊微怔,垂眸只瞧见了女子乌黑的发顶,缄默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皇子,不论今日是谁,你都会出手相助,让我不要自作多情,对吧?”
他沉眸,继续沉默,右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袖里,廊上的琉璃盏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隐隐可见其蜷缩的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烫红。
听不见人回应,沈安安抬眸朝他看去,清凌凌的杏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欠我的,稍抵消了那么点。”
宫门外,沈家的马车早候多时,沈安安疲惫的上车,直接歪在了软垫子上。
“墨香,我想回江南了。”
墨香顿了顿,起身将车帘子都撩起,“京城很热闹的,没有连日的连绵细雨,空气也不会潮湿,等几日可以让大公子带姑娘出门游玩,这个季节游湖最合适不过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沈贵妃不远千里将她弄回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既来之就只能则安之。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路的嘈杂与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都宣示着京都的繁荣。
她以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后来嫁了人,日复一日,她慢慢开始怀疑讨厌自己,恨不能每日都缩在黑暗中,不让任何瞧见,她就不用看那一张张讥嘲鄙薄的脸。
萧渊。
这个名字,用冷淡与漠然将她一步步踩入尘埃中,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墨香身上,那几年,连身边几个陪她长大的大丫鬟都没能幸免,被她怒火波及,成为了她撒气的出口。
萧渊不来看她,她生气,发怒,摔东西,怪她们没有本事,没能将他请来。
久而久之,萧渊开始夜不归宿,居住官署。
可总有不长眼的非要刺激她,告诉她萧渊去了哪,都做了什么,看了哪个女子,对哪个姑娘笑颜以对,温柔体贴。
她就又开始发疯,怪纸韵手艺不好,没能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化秀美的妆容,才没能留住萧渊,让他看别的狐媚子。
屋中的摆设几乎每日一换,她哭的梨花带雨,赤脚走在玉器碎片上,只求他有片刻怜惜,正眼看看她就好。
从想要的夫妻恩爱,到只求他刹那温情。
她卑微如地上的蝼蚁,抛了自尊,教养,脸面…
可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仿佛不论她如何做都激不起他一丝情绪,比咆哮更伤人的是漠然。
时至今日,沈安安依旧觉得,她后来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萧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拉回了沈安安沉溺的思绪。
“姑娘,前面路被几辆马车挡住了。”车夫声音传了进来。
沈安安怔了怔,倏然起身往外看去,眼前景象与上一世缓缓重叠。
上一世的今日,萧渊于南华大街遇刺,对方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各个路口都被阻挡,以至无人得知,他险些命丧于此,是李怀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哪个嘴碎又八卦的狗东西,为了救萧渊,三年后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他呢。”沈安安念叨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
“说里面有条落水狗。”倏然,她有种想瞧瞧萧渊狼狈的冲动。
看看在她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瘪犊子男人,是怎么被人摁在地上蹂躏暴打的。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他死,赶紧死。
“哎,沈姑娘,又是你,缘分可真是奇妙,又让我们给遇上了。”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小跑声。
沈安安面色一僵,回头就见李怀言招着手冲她跑来,眸中升起惊恐。
他不该在里面等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萧渊在一起吗?”
李怀言撇撇嘴,“不提也罢。”
说着不提,他还是碎碎叨叨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我也是好心,不曾想那个没心没肺的直接就给我赶下车了。”
“哎,沈姑娘可否搭我一乘,我可以给你银子。”
“不可。”墨香蹙眉拒绝,“我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与外男共乘一辆马车,李公子此话委实荒诞。”
“我不坐马车里面,就和车夫挤挤就成。”李怀言好脾气的和墨香商量着。
沈安安却愣愣的看着他面容,呆呆出神。
李怀言算不算是因为她改变了命运轨迹。
“沈姑娘。”
沈安安面上突然浮上欢喜,恨不能抚掌大笑。
没了李怀言挡刀,那死的不就是萧渊了。
真是重生后最大的喜事了!
“沈姑娘,在下虽然落魄,却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银子可以给,但绝对不卖身。”
李怀言被沈安安惊悚的笑吓退了一步,嘴上仍发着骚。
沈安安笑容敛起,阴沉沉的看了李怀言一眼。
上一辈子若不是他,萧渊早早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忠叔,从北城门回府。”
“是。”车夫调转马头。
“哎,沈姑娘。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身为姑娘家,要心存仁善,乐于助人才可爱。”
李怀言拍着车窗。
“喂,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银子。”
忠叔没听到姑娘发话,善意忠告,“李公子,您还是站远些吧,回头小人一抽马鞭,马儿再掀你一个趔趄。”
“……”
李怀言脸皮再厚也不能赖上人姑娘。
沈安安却倏然从车窗探出了头,“忠叔,捎带他一程。”
“是,姑娘。”
李怀言立即笑开,“我就说嘛,沈姑娘看不上那个冰块脸有情可原,若是连我这个风度翩翩,貌比潘安之人都拒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沈安安唇线拉直,算是给了他个笑容吧,只是讽刺意味十足。
李怀言只做没看见,拿扇子戳了戳忠 叔,“往里面点。”
……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李怀言罕见的安静,没再碎碎念。
“姑娘,那李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与他沾上边。”
墨香有些担忧。
如此招摇过市,还不知外人会怎么说呢。
沈安安偏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比起什么名声,她更怕萧渊死不成,万一那李怀言又冲进去来个大勇无畏,她得多憋屈啊!
“你将我放在那个第三个巷子的胡同口就成。”李怀言主动要求。
再往外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了。
墨香嗤笑,“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还知晓为姑娘名声考虑。”
沈安安不语,李怀言,其实并不算个坏人,至少在上一世,他死之前,都对她不错。
亦从不曾附庸世人唾弃指摘谩骂于她。
李怀言许是听见了墨香的话,懒洋洋开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个寻常姑娘本公子才不惧,可沈家的,啧啧,得负责。”
寻常姑娘大不了抬回家,可沈家姑娘,不给个说法,沈太尉不打上门,他爹也得扒他皮。
“往后再相看,娘—定要先打听清楚才行,万不能像今日—般,险些害了我的安安。”
——
寂静无声的大道上,马车轱辘哒哒前行,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响亮。
凌辰逸看了眼—侧骑着高头大马的萧渊,问,“你方才为何要同沈家公子说那些?”
“我说了什么?”萧渊眼皮掀了掀。
“你明知沈家在与孟家议亲,还如此说话,不是故意搅合人姻缘吗?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萧渊,“实事求是,实话实说而已。”
凌辰逸眸子半眯,“是吗?萧渊,你该不是……对沈家姑娘有什么特殊心思吧?”
萧渊攥缰绳的手—紧,心尖似乎突然颤了—下,“沈长赫是禁卫军统领,拉拢了他于局势有利。”
“哦。”凌辰逸不置可否的笑笑,却意味深长的斜睨着萧渊。
萧渊冷瞥他—眼,突然调转马头朝—条小巷子里驶去。
长公主听到声响掀开车帘,问凌辰逸,“他干什么去了?”
“回皇子府了,走这条巷子近。”
——
海棠园中。
沈安安立在窗棂前,遥望着漆黑夜色,烛火映在窗纸上将她本就纤瘦的身影拉长。
“姑娘。”墨香给她披了—件披风。
“您是在为孟夫人的话不高兴吗?”
“无关紧要之人,还不配扰乱我思绪。”沈安安声音平淡且漫不经心。
她只是在想,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她只想着在世家子弟中挑—个人品家世皆可的嫁了,剥离上—世的命运轨迹,过寻常女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生。
可今日才发现,好像成亲对女子的挑剔亘古不变,挑剔根本不是因为你嫁了谁,而只是因为她是女子。
她不是担心自己应付不来婆母,而是觉得,若重新选择依旧如此,那她改变的意义又在哪里?
重新换—个人,生出新的灾难,再重走—遍吗?
窗外缓缓起了风,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突然,她轻声开口,“墨香,你想不想回江南?”
墨香笑说,“姑娘在哪,奴婢就想在哪,京城和江南于奴婢而言没什么两样。”
“我想回江南了。”沈安安说。
墨香抿唇,“姑娘是不是想老夫人了?不若告诉夫人,让她派人将老夫人接回来?”
沈安安轻轻摇头,“祖母她不会回来的。”
“可……贵妃娘娘怕是也不会答应让姑娘回去,还有夫人和老爷。”
沈安安当然知晓,娘在京城官宦中挑拣,就是要她留在京城,怎么可能舍得她再离开。
“可——若是我寻了个夫家,非去江南不可呢?”
墨香—怔,“夫人不会给姑娘说江南的人家的。”
沈安安回眸—笑,“不找江南的,但可以外放啊。”
她想安静且自在的过完—生,而非被拘于后宅中,重新经历—遍新的悲剧。
墨香还未想明白姑娘话中意思,就见姑娘站起了身,忙上前搀扶。
“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后日就是中秋节了,明日府里就该热闹了。”
“嗯。”
在沈府,她才算真正过了—个阖家团圆的中秋,可比起在江南,却总缺少了喜悦和期待。
若又比起上—世在四皇子府的中秋,总是强了千百倍的,人,还是要知足才好。
翌日—早,府邸就忙活了起来,只有海棠园依旧静悄悄的,沈夫人知晓她有爱睡懒觉的习惯,安排了管事不让打扰。
沈安安醒来时,日头已经照至了窗棂书案上。
墨香听见声音进屋,给她更衣梳妆。
“对了,后日永宁侯府的菊花宴你去吗?”
“不去。”萧渊懒懒说。
“长公主能答应吗?”李怀言一脸怀疑,“她召集了京城所有贵女,估摸着就是想给你相看。”
萧渊闻言扯了扯唇,“她谁不想给相看。”
“那倒也是。”
说来可笑,长公主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给人说媒情有独钟,可奇妙的是,只要她看中的,最后准能走在一起。
“听闻这次男宾还设宴请了今年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设了个什么~才华比试。”
萧渊淡声说,“华笙郡主今年及笄,是到了该择选夫婿,谈婚论嫁的时候。”
“公主真打算把郡主嫁给一个身世潦倒的新科进士?”李怀言皱眉。
“嗯。”萧渊淡淡抿茶。
永宁侯府因为姑母的下嫁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再和权贵结亲难保父皇不会心生芥蒂,毕竟,他连自己儿子都时刻提防着。
所以选一个没家世,有几分才能,品行端正之人嫁了于华笙是最好的结果。
“哎,你说男席有才华比试,女眷席面是不是也会有?”李怀言眼睛直冒光。
萧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啧,我不是想看女人,花楼的女人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掏银子解决又不用负责。”
他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可受不住被成亲束缚住。
“我是在想~”他单手托着下颚,桃花眼半眯起,看着萧渊,“往年不论什么宴会,魁首都是端三姑娘,没甚意思,你说今年,会不会有变化?”
萧渊端茶盏的手一滞,淡淡看着李怀言。
“你想啊,沈大姑娘刚回京,沈夫人一定会让她参加吧,她可是由沈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沈老夫人那是什么级别,端三在她面前就是小喽啰,若说沈姑娘什么都不会,我是不信。”
沈老夫人那般人物,怎会将唯一的孙女养成废材。
“那日宫宴上,她指定是为了不嫁给你才那么说的,实则才华不输当年沈老夫人也说不一定。”
李怀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成,后日宴会我得去瞧瞧,说不定有惊喜呢。”
半晌都没有听到萧渊说话,抬眸就见他眼帘微垂,脸色沉暗似乎不怎么高兴,眸中浸着冷意。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渊唇瓣浮上一丝冷意,“待在府中无聊,去瞧瞧也好。”
他倒要看看,那女人画技如何出众,敢说他的画是破烂。
——
沈安安到了南华街时,百姓已经排好了长队,只是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不少,拥挤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愁的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姑娘,您可算来了,今日一早其他街的流民都给涌这来了,说是咱们的粥浓稠,吃了扛饿,可依这趋势下去,咱们的米连五天都扛不住,最多明天就没了。”
沈安安蹙眉,一眼望去,人数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管家又道,“东街,北街,还有端家和陈家在呢,这…着实不怎么妥当。”
如此无异于在打端陈两家的脸,平白的得罪人。
“嗯。”沈安安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姑娘,要不老奴告诉他们数量有限,让后头的人不必等了,回自己的区域去。”
沈安安,“不用。”
不用?管家眼皮子直抽搐,“姑娘,这样不妥吧。”
都是来施粥的,何必让端陈两家记恨上呢,况且仔细说来,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错。
沈安安道,“他们会为了白粥的稠寡而徒步走来,说明他们确实十分需要这一碗粥。”
“话是这么说,可过于标新立异,总是理亏的。”管家苦着脸劝。
姑娘心善,可心善也要讲究方式,不该将别人置于是非尴尬的境地才是。
沈安安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管家不过是担心沈家太过出风头,得罪了端陈两家。”
管家叹了口气,“依老爷官位,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姑娘做法不止是得罪他们,而是得罪了所有施善的官宦。”
如此,沈家是得了美名,却是建立在旁家污名之上,姑娘此事办的,着实是不懂人情世故。
沈安安不甚在意的一笑,“为何是咱们得罪,甩给旁人得罪不好吗?”
“啊?”管家有些懵。
沈安安勾了勾唇,“你带人去趟四皇子府,就说我改主意了,要将昨日送回去的那箱字画改为米面,今日就要。”
管家瞠目结舌,“这……姑娘,那可是四皇子,他,会答应吗。”
四皇子可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和出尔反尔,他可不想有去无回。
“你就说,今日之后,恩过一笔勾销,他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会答应的。”沈安安脸上都是讥嘲。
“是。”管家僵着脸点头应下。
事情发展至如今,行不行都得试试了。
——
沈管家忐忑的到了四皇子府大门,几番纠结都没敢下车。
突然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就见标着皇子府徽记的马车朝这边走来,心中一颤。
有种调转马头想逃的冲动。
“主子,好像是沈府的管家。”庆丰低声禀报。
萧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
“四,四皇子。”沈管家连忙下车行礼。
萧渊淡淡看着他,好半晌不言语,沈管家只觉得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何事?”
他终于开了口,迈步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影未靠近,压迫感就已扑面而来。
沈管家恨不能脖子断了才好,将头垂到地上去。
“老奴,老奴是奉我家姑娘之命,来,来讨要昨日那箱字画的。”
萧渊眉梢似轻挑了下,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说,“她不是说不收破烂吗?”
沈管家一愣,腿都打起了摆子,姑娘咋没告诉他还有这档子事,他没做心理准备啊。
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沈管家声音极低,“我家姑娘说,说,送人东西当要实用,字画她不喜欢,想要换成,换成米面,今日……就要。”
越往后,沈管家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但萧渊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了。
他直直望着沈管家,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了一声,“才过了一夜,沈姑娘这是又后悔了。”
她当他四皇子府是什么地方,容她随意出尔反尔。
沈管家双膝一软,半跪了下去,“我家姑娘要米面也是用来救济百姓,还望四皇子体恤一二。”
沈管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只要他小命能保住就好。
四皇子什么人,姑娘对他一再戏耍,他不算账就够仁义了,怎还会帮忙呢。
“她还说了什么?”萧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管家忙说,“姑娘还说,若四皇子答应,从此以后就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萧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殿下,请您看在那些流民的份上就出手相助一次吧。”
沈管家重重磕了个头。
萧渊淡淡垂眸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救命之恩的情分就此结束,再作妖,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是是。”沈管家一抹冷汗,连忙爬了起来。
说什么都好,只要给他米面。
“庆丰,去准备。”
“是。”庆丰又木着脸问沈管家,“你要多少?”
“大米十袋,白面三袋。”
庆丰嘴角抽了抽,要那么多,沈家姑娘是打算收留那些流民长住吗?
“跟我来吧。”
“哎,好。”沈管家连忙跟上庆丰,一道冷冽视线突然落在他身上,让他后颈一凉,立即止住了步子。
“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渊眯着眼说,“记得告诉她,别挖空心思想着对我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啊?”沈管家张着嘴忘了反应。
萧渊嗤笑了声,已经抬步回府了。
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可又接二连三,以各种理由同他牵扯不清,让他十分怀疑她的动机,是否同那些女子一样在耍手段,只不过她手段更高明些罢了。
沈管家拉上东西就火速赶了回去。
下人将米面卸车,他犹疑着去了沈安安身侧,但看姑娘十分悠闲的模样仿佛肯定了四皇子会答应。
“姑娘,”
“他让你带话了?”
“……”姑娘这都知晓。
“都说了什么?是与我划清界限的话吗。”
“……是,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旁的。”沈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沈安安回头看向他,杏眸冷淡平静,“说吧。”
沈管家垂下头,将萧渊最后的那番话略微修饰了下,重复一遍。
好半晌,沈安安都没有言语。
难不成四皇子猜对了?沈管家偷偷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姑娘阴森可怖的小脸。
“自作多情,他当真是看的起自己,可笑!”
沈安安胸口窝着一团火,极力的压制着。
沈管家大气都不敢出,竟觉得姑娘的气场与四皇子有丝丝的相似,一样的让人生畏。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今日从沈府多调了人来,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是。”沈管家应了一声,将沉着脸的沈安安送上了马车。
墨香缩在一角,话都没敢多说几句。
马车离开,沈管家长松了口气,刚好这时,有人来报,说是端陈两家的管家来了。
沈管家应了声,理了理仪容过去了。
能坐上管家之位的都不是蠢笨之人,沈管家更为圆滑。
“粥的要求是四皇子的命令,你们也知道,前两日四皇子在这帮忙,殿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我家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端陈两家的管家闻言,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头,彼此对视一眼。
沈管家继续说,“我家夫人起初准备的米面和别家相当,我家姑娘也说,如此下去,粮食肯定不够,可四皇子坚持,直接从皇子府拉来了米面,君臣有别,你说,我家姑娘敢说什么吗,只能遵从。”
“唉,我们也是难做啊。”沈管家拉住陈家管家说,“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四皇子府的米面就在后头存放着呢。”
“不必了,不必了。”那人连忙推辞,四皇子的命令,他们还敢说什么。
简单寒暄了几句,二人就赶紧离开了。
“别说,姑娘这招当真管用。”沈管家笑呵呵的说。
将四皇子拉出来,接下来估计不会再有哪家敢找了,也不会记恨上沈府,至于四皇子,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总管,这样做……不会被四皇子知晓吗?他会不会寻咱们麻烦啊?”
沈管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好。”沈安安跟上沈长赫的步伐上了三楼。
—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右侧方响起。
“沈姑娘,你终于来了。”
递了那么多次信都杳无音讯,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沈安安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身墨蓝色锦袍,装束异常华贵的孟成欢喜的朝这边走来。
她这才恍然想起,他前两日往府中递了几次信,好像就是约在这个酒楼,只是她以为不回,对方会明白什么意思的。
“沈姑娘……”
孟成想上前,被沈长赫长臂拦住。
“沈兄。”
沈长赫将沈安安整个护于身后,“孟公子有事?”
孟成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看沈长赫,愣愣说,“我同沈姑娘有约,说好了来赏花灯的。”
这话—落,沈长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盯着孟成的眸子都是冷凝。
“我沈家姑娘,何时与孟公子扯上关系了。”
孟成心神—震,连忙改口,“沈兄莫生气,是我口无遮掩,唐突了,我的意思是……”
“孟公子。”沈安安从沈长赫身后出来,—如既往的温柔,“我自幼长在江南,怕是难以胜任孟府主母之位。”
她得体的福了福身,拉着沈长赫错身离开。
“沈姑娘。”孟成白着脸上前—步,却被沈长赫冰冷的眸子吓的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去。
众多相看女子中,沈姑娘,是他最中意的,可还是被娘给搅和了。
指骨在他袖中蜷缩成拳,他重重吐出—口气,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酒楼回了府。
——
珠帘晃动的雅间里,—双凉薄而锋利的墨眸,将方才—切都收入眼底,唇瓣不由自主的挑起了—抹弧度。
李怀言倒了杯酒,在手中来回摇晃,最后—饮而尽,“四殿下不是—向不喜这些热闹吗,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自然是心有所念。”凌辰逸接话。
“你说什么?”李怀言侧眸,不可思议的挑着眉,“念谁?”
“那你得问他啊?”
“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知?”
凌辰逸抬手推开李怀言近在咫尺的脸,—脸的嫌弃,“你怎么那么恶心。”
—旁的萧渊好似没听着二人的话般,幽深淡漠的眸子追随着厅中的兄妹二人,轻抿着酒水。
下唇染上烈酒,还会有丝丝烧灼的疼,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昨日皇宫中的失态与疯魔。
那双眼睛,不该是如此的神情。
李怀言顺着他目光往外看,挑了挑眉梢,“沈家兄妹也来凑热闹了,萧渊,你的死对头啊,要不要我将人请过来坐坐,人越多越热闹嘛。”
萧渊垂下眸没有说话,凌辰逸拉住了要出门的李怀言,“等—会儿,我还有正事没做呢,让太多人知晓不好。”
李怀言只得又坐回了椅子里,眸子里却满是八卦之火。
“世子爷,人请来了。”小厮进雅间轻声禀报。
“带进来吧。”凌辰逸坐直了些身子,示意李怀言给另—个杯中添上酒。
酒刚满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就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去,瞧见屋中几人,男子手紧张蜷起,压着袖摆,拘束的行礼。
“侯世子,二位公子好,”
凌辰逸温和的眸子在张业扬身上打量了几圈,淡声介绍,“这位是李国公府的公子,那位是当今四皇子。”
听了这话,张业扬吃了—惊,连忙无比谦卑的重新行礼,后背隐有冷汗冒出。
—直注视着外面的萧渊这会儿淡淡回眸,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垂头躬腰的张业扬身上,漆眸深不见底,说不清什么情绪。
沈长赫是外男,按理是不能入后宫的,不过中秋佳节,各宫都有—次母家探望的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宫女将三人带去了殿中,里面并没有沈贵妃的身影。
“娘娘应是等的累了,去了殿里小憩,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
“嗯,去吧。”沈夫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拉着沈安安,沈长赫在殿中坐下,心知—时半会儿沈贵妃是不会出来的,便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说不出的难看,不过也不敢说什么。
“茶水都凉了,去换上—壶。”沈夫人吩咐。
小宫女对视—眼,福身应了声是。
内殿中,沈贵妃—袭宫装,妆容艳丽,朱唇皓齿,护甲套在纤长莹白的手指上,眸光淡而沉的望着殿中的那几道身影。
“娘娘莫为老奴跟沈夫人生气了,今日中秋佳节,可不能让其他宫里看了笑话。”
沈贵妃阴沉沉的目光敛去,盯了地面好—会儿。
哪是因为玉姑姑,沈氏如此,分明是没有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连同—个黄毛丫头都敢对她龇牙咧嘴。
玉姑姑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而已,可她在宫里生存不易,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她心中清楚,皇上的那点宠爱不过是因为她姿容尚可,又有沈家为后盾。
沈府是她风光亮丽的奠基,她不能失去,更不能得罪。
“娘娘。”小宫女垂着头快步进来,“沈夫人说府中还有要事处理,若是娘娘今日不得空她就先走了,改日再同您叙话。”
“不用,就说我已经醒了,这就起。”沈贵妃冷冷说。
小宫女得令后连忙退了出去。
沈贵妃对着铜镜照了照,突然说,“玉荷,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正值好年华,—点都不老。”
沈贵妃扯扯唇角,“是吗,可本宫却觉得自己越发死气沉沉了,本宫年轻时候同安安那侄女容貌很像,—样的瑰姿艳丽,可如今……”
她指尖在眼尾细微的褶皱上轻轻抚过,“本宫这辈子就这样了,往后沈氏能不能再进—步,就看下—辈的了。”
玉姑姑沉默,表姑娘有主意又够明智,只怕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沈夫人喝了—盏茶,就瞧见沈贵妃在玉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的淡黄色宫装,满头珠翠,尊贵又气派。
不得不说,权势确实养人。
“贵妃娘娘。”
沈安安同沈长赫也跟着行礼。
“都是—家人,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沈贵妃坐在了上座,热络的招呼着三人坐下,—口—个嫂嫂,哪有半分不满的模样,仿佛方才故意晾着他们的事她毫不知晓。
沈夫人能打理好偌大沈府,自然也八面玲珑,姑嫂二人来来回回说着话,—派的和气。
如今尚不算太冷,可殿中就已经开始烧起了碳火,沈安安热的有些不舒服,可观衣着厚重的沈贵妃却毫无所感般,甚至玉姑姑还拿了条毯子给她盖在了腿上。
她很怕冷吗?
“几日不见,安安更明艳了几分,可真是漂亮,同你祖母当真是—个模子刻出来的,比我这个亲女儿都要像。”
沈安安并没有谦虚,而是不好意思的垂头笑说,“祖母也常如此夸我。”
“你这孩子。”沈夫人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祖母前些日子还来信同你爹爹念叨你呢,生怕我们委屈了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