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安很委屈。
她从未想过姜老爷会帮女主出头。
难道，在那个老爷子的心里面，早已经将她当钦定的儿媳妇了吗？
若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
她能让姜溯为自己赴汤蹈火，可她无法控制姜老爷。
“阿溯，我......”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
姜溯此时撇开脸不去看她。
他知道自己对上她双眼，会不自觉地心软。
姜溯是喜欢陆心安。
但是，喜欢没有用的。
他比起陆心安更喜欢姜家的财富。
他跟着林诗过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生活，他享受了近十年的好日子，富家公子的生活，他怎么会舍得放弃呢？
若不是姜老爷骨子里轻视女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担心姜家落入温淮颂手中，就要改姓温，他或许没有机会回来姜家。
姜溯知晓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姜澜丈夫很厉害，他要是守不住姜氏集团，她会出手抢过来给她儿子。
温淮颂是温家唯一的孩子，也是内定的继承人。
即便温淮颂曾也是那样不着调，也曾是叛逆，可在温家看来，都是无伤大雅之事。
只要他愿意回来江北他就是继承人。
温淮颂也是真的厉害。
姜老爷对他宠溺过分。
外界都说，是因为姜老爷很爱女儿，所以女儿十月怀胎生用命生的孩子，他才会那样宠溺。
这种话听多了，就连姜溯时常也要认为是真的。
事实上，姜老爷是那种既想要得到利益，有想要得到好名声的人。
温淮颂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只是什么都能得到，所以不愿意表露出他的野心。
姜溯无声叹气，过了许久才道。
“安安，我理解你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爱我，可你要知道我代表姜家，我父亲半辈子混迹商圈，说一不二，手段了得。
“我现在能护着你一时，你觉得我可以一辈子护着你吗？”
姜溯直截了当地问她。
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心安从未想过，那样爱自己的男人，说出如此的话来。
他不应该是安慰自己吗？
可惜，她想错了。
姜溯啊。
他人骨子里是坏的。
他根本舍不得那荣华富贵。
对待陆心安和苏瓷不一样。
苏瓷是会直接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人。
陆心安即便是带着滤镜，姜溯也是明白。
他所爱的人，是有心机的。
城府很深。
若是她有丰厚的家底，那是当妻子当主母的好人选。
只可惜，她的家庭实在是很普通。
即使是姜溯真的喜欢也不能深入一步。
陆心安泪流满面。
她想解释。
甚至是想要演一出好戏给姜溯看，去唤醒他对她的爱。
可在这个瞬间。
陆心安张嘴，话梗在喉咙。
“这次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姜溯仍旧是心软了。
他很矛盾。
一方面是陆心安真的给他惹事了。
一方面是他对陆心安还有感情在。
“不论这次的事情，是你属意的，还是你经纪人为了热度做的，都没有下次。”
若是再有这次，他也保不住她。
陆心安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先答应。
*
网络上弄得沸沸扬扬的新闻，骤然间消失，就连搜索都找不到。
若不是有人给截图发了出来，可能网友都要觉得自己记错。
姜老爷出手，事情就不能不解决。
苏瓷坐在办公室，听着助理汇报。
嘴角不由得勾起。
“老板，下一期邀请谁来当嘉宾呢？”
上一期杂志不论是购买数额，还是网络讨论度都很高。
虽然《PM》一路都是如此。
受关注程度居高不下。
当下是网络快节奏的生活，纸媒早就没有从前的繁华。
苏瓷作为《PM》的创始人，她当然知道。
她做杂志单纯是喜欢，赚钱不赚钱的，真不重要。
苏家不缺钱。
家里就是想着她高兴。
苏瓷摸着下巴。
思索一番后，脑海中闪过姜溯和她说的话。
不是想让陆心安上采访，然后走到更顺畅么？
她偏偏不允许，江北芭蕾舞团有的是优秀的舞蹈演员。
“你拟个邀请函，发给江北芭蕾舞团的首席秋夕女士。”
助理听到苏瓷说的邀请对象，眼睛都亮了。
“很喜欢秋夕啊？”
“嗯，我很喜欢她的舞蹈，我觉得她真的很厉害，很有毅力。”
“她要是答应采访，给你当采访主持人如何？”
苏瓷挑眉看她。
助理重重点头。
“这次标题，你可以搞点事情。”
助理疑惑。
“什么意思？”
苏瓷用一副“你应该明白”的表情。
“纸媒想要火起来，就得用用手段，比如雌竞。”
助理了然。
适当的雌竞，是吸引目光的正当手段。
“我明白了。”
*
晚饭时间，苏瓷抱着圆圆在沙发上，看着一部恋综直播。
松松在边上玩球。
她回来的时候吃过饭了，吃的很早。
松松这两天都在和小朋友玩，有点累，但它还是喜欢在苏瓷跟前玩球。
它知道妈妈很喜欢看自己玩球。
“小姐，您昨天不在家，沈先生的助理来了，送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些文件过来。”
阿姨端上来杯牛奶给苏瓷，顺便汇报家里的情况。
阿姨是沈时澍给她找的，是个南阳人，做饭很好吃。
苏瓷对松松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点心，你打包两份。”
阿姨疑惑，“是要送给阮小姐吗？”
“你先打包好，等下有人来取。”
阿姨不明所以，也是照做。
苏瓷从一堆未读信息页面里，找出和温淮颂的聊天页面。
「苏瓷：你住哪？」
对面秒回。
「温淮颂：怎么？长夜漫漫，寂寞难耐，釉釉想来和我小酌两杯？」
「苏瓷：要是我真这么想，阿淮欢迎吗？」
温淮颂坐在巨大落地窗前，手里摇晃着红酒杯。
液体随着晃动，溅起到杯壁上。
留下一片水渍。
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
他没有打字，拨出电话。
苏瓷接通。
“来找我吧，给你发定位了。”
一句话，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苏瓷打开定位，「雾里清」她也有套房在那边。
下一瞬，是他发来的具体楼层和门牌号，以及他家门密码。
「苏瓷：不怕我改你密码，然后让你造业进不了家？」
「温淮颂：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
「苏瓷：公司股份转我名下，谢谢。」

姜家老宅来电。
姜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接通。
彼时晚上七点半，窗外已是黑暗一片。
花园里几盏月球灯，散发着温柔的光。
颀长的身躯，陷入夜色之中。
不禁叫人看出几分落寞。
苏瓷没对他过多关注，估摸着等会他还有话要说，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抱着圆圆给它梳毛。
圆圆刚洗过澡，香香软软的，是苏瓷最爱猫猫的样子。
圆圆也很享受被妈妈抚摸的过程。
松松丝毫不带吃味。
它是疗愈犬，不爱争宠。
而且在松松眼里，圆圆是它亲妹妹，哥哥让着妹妹。
苏瓷手机振动两下，是温淮颂微信。
「温淮颂：釉釉，你不让我做什么，但我忍不了你被人污蔑。」
下面跟着一张图，是现拍的。
姜老爷坐在书房，手里拿着座机，面露愤怒。
苏瓷就知道，姜老爷不会在当面训斥完姜溯再来电话。
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姜老爷好面子，也最忌讳丑闻外传。
陆心安不知道，可苏瓷心里跟明镜似。
「温淮颂：釉釉，你怎么不回复我呢？」
苏瓷思索几秒钟，而后再打字回复。
「苏瓷：我只是在想，阿淮听到什么，让你忍不了。」
「温淮颂：那就找个时间和我见面，我当面和你说。」
「温淮颂：我文字表达能力一般，担心通过文字没法转述。」
苏瓷嘴角勾起，自从他们达成共识后，温淮颂就和她记忆中的温淮颂不一样了。
大概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什么文字表达能力不好，是想见她找个合理的由头。
「苏瓷：阿淮，想见我，可以直接说。」
「温淮颂：我的釉釉，聪明的很，我就是想见你了。」
「苏瓷：以后想见我，发个定位，我有空会去。」
对面罕见沉默几瞬。
约莫半分钟，苏瓷才收到回复。
「温淮颂：当小的福利吗？能让你随时来见我。」
「苏瓷：你也可以认为是突击检查，你知道我喜欢干净。」
「温淮颂：釉釉放心，我对你绝对忠诚。」
姜溯结束通话，苏瓷收起笑容和手机。
“嗯？”她抬头看他，头顶上方水晶吊灯散发璀璨的光打在她身上，她半张脸隐匿在光里。
“釉釉......”
姜溯承认自己看呆几秒，很快恢复。
“事情是如何，我认为你父亲和你说完了，我不想去赘述任何，你非要认为是我的手笔，那我也无话可说。”
不知怎的，苏瓷脑海闪过摇香菇女士名言“臣妾百口莫辩”。
“釉釉，我方才情绪不好，说的话有些重，我和你道歉。”
姜溯还真是能屈能伸。
苏瓷欣然接受，“我接受了，网上那些传闻，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对吧？”
她抬头看他，眼底笑意很淡。
姜溯硬着头皮应下。
“嗯，你安心，我保证明天你醒来，就消失了。”
苏瓷点头，“嗯，没事了吧？”
“嗯，早点休息，晚安。”
苏瓷一只手抱着圆圆，又对着松松指了指宠物房方向，松松晃着尾巴走去。
“你也早点。”
她送猫狗回去房间，出来连眼神都不给姜溯，径直上楼去。
至于他要怎么压下舆论的，她不想知道。
*
果然如姜溯所说，第二天苏瓷醒来，打开社交账号看，已然没有昨天的热搜。
就连搜索也搜不出来。
按姜溯的能力，做不到。
估计是姜老爷做的。
除了压了此事外，还隐约对外说明，姜溯与陆心安只是青春悸动时谈过一场恋爱。
姜溯单方面被出国留学的陆心安甩了。
而苏瓷被隐匿了。
跟从未出现过她这人。
苏瓷行事低调，不喜欢被关注。
昨天在热搜挂了一天，已经被关注够了。
温淮颂给姜老爷洗脑估摸也说过。
午饭前，苏瓷收到温淮颂定位，在西城一处度假村。
「苏瓷：大早上就去度假了？」
「温淮颂：算不上，谈生意。」
「温淮颂：给你发定位，算是报备，若是釉釉要见我，随时过来。」
“扣扣——”
房门被敲响，是姜溯。
几十个小时不合眼，熬不住了。
“釉釉，醒了吗？午饭好了。”
“你先下去，我刚起。”
“好。”
姜溯在变相和苏瓷服软。
他向来如此。
会道歉，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自从陆心安回到江北，他们总争吵。
其实苏瓷不想和他说太多，他每次提起陆心安，她灭的火气，就骤然燃烧。
那本不深厚的感情，随着次次争吵逐渐消散。
苏瓷过了一刻钟才下楼。
阿姨端上来一碗汤，“小姐，春天里喝点石斛麦冬排骨汤对身体好。”
苏瓷嗯一声，“阿姨，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做我的饭，下午有志愿者来接松松去玩，你给准备点零食给志愿者，省的松松闹腾他们。”
阿姨说好。
“釉釉，你晚上去做什么？”
“和心悠吃饭，你一起吗？”
学校那边因为舆论，暂时让苏瓷停课。
停课她无所谓，不用上班也是落得清闲。
姜溯摇头。
“你们小姐妹约会，我怎么好掺和。”
他们没有话题说，午饭吃的很安静。
*
姜溯下午出现陆心安演出的剧院。
彼时，陆心安正在台上联排。
姜溯坐在观众席角落，安静看着台上的女主角随着音乐声起舞。
恍惚间，眼前与记忆重叠。
情窦初开时，在高中，他亦是如同此刻，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她翩翩起舞。
姜溯满肚子的质问，找不到发泄口。
耳边响起昨夜电话里，她哭着和他说：
“阿溯，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你得相信我。我只是太爱你了，我离开你这么多年，我没有从前的安全感，我害怕你会从我世界消失。
“苏小姐，生的美丽，还得到你父母的爱护，你们也订婚了，她那样美好的人，换做我是男人，日久接触下来我也会心动。
“阿溯，我在回来江北的飞机上，曾妄想过你愿意放弃家族，和我长相厮守。可我现在不敢，我不想你成为不仁不义、背信弃义之徒。我只是想在你没有结婚之前，和你在一起久一点而已。
“如果我的行为，让苏小姐生气、感到困扰，我可以道歉。”
剧场灯光亮起，联排结束。
陆心安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指了指角落里的姜溯。
“安姐，姜总来了。”
陆心安抿唇点头。
昨晚那通电话，让她起了心思。
姜溯不如高中时期好拿捏，她得步步谨慎。
“阿溯，你怎么来了？”
她面露惊喜，四周看去，拉着姜溯衣袖把人带到逃生出口。
“你......我......”
她对上姜溯双眸，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两人靠的很近，逃生出口只有天窗一处亮光。
姜溯低头便能瞧见陆心安纠结的表情。
他叹气，他始终无法对深爱过的人讲出一句重话，“安安。”

“釉釉，你难道不想知道，昨晚姜溯和我外公说了什么吗？”
苏瓷掀开被子，屐着拖鞋走进浴室。
“我该知道吗？”
温淮颂那边传来风声和喘息声。
“不是你该不该知道，而是你想不想知道。”
苏瓷脱口而出，“你在跑步么？”
温淮颂说是。
“不好好运动健身，以后怎么满足我的釉釉呢是不是？”
苏瓷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天的场景......
他服务意识确实不错。
“我等会给你回，我刚醒在洗漱。”
她不上班，若不是阮大毛出现，她这会估计还在睡。
想到阮大毛，苏瓷就开始想她的圆圆了。
“好，中午我接你。”
说完，温淮颂电话就挂了。
完全不顾苏瓷是否答应。
苏瓷下楼，阮心悠已经享用上早饭了。
“昨天不和我说，陆心安又搞事。”
她坐下，端起牛奶喝一口。
“姜溯父亲处理好了。”
“果然，还是那老头在意家族。”
阮心悠对姜家是鄙夷且看不起。
她又明白。
老一辈的家族荣誉感多强。
为了能让家族持续鼎盛，即便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也不会后悔。
“姜溯比他父亲更加在意。”
别墅阿姨做的中式早点是跟粤城那边的厨师学的，比苏瓷家里的阿姨做的好吃，她挺喜欢。
“怎么说？”阮心悠不是很懂。
苏瓷一边吃一边解释：“姜溯是吃过苦的人，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影响到他的荣华富贵。”
在他看来，拿到姜家就是对他那些年吃的苦头最好的补偿。
“他跟他父亲是不一样的，他不在乎家族如何，不知道如果家族不能一直繁荣，他拿到家族也是白搭。也可能是他小时候接受的教育和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大相径庭，使得他根本没有与家族荣辱与共的思想。
“姜老爷确实只有他一个二儿子，但不代表，他就是不能改变的继承人。他的亲外甥温淮颂能力各方面都在他之上，若是姜溯还是不懂事，那么继承人就会变成他人。
“你也晓得，现如今姜溯所展示出来的那些能耐都是来自温家的帮助，一旦温家不在出手相处，按照他的能耐，你觉得他能带动的偌大的姜氏集团？”
不用多想。
答案就在眼前。
阮心悠管理家族公司分管部门，她比苏瓷都更懂其中深意。
“那就拭目以待。”她笑着，给苏瓷夹一块虾饺，“我也是好奇，初恋和未来的妻子，姜溯会怎么抉择。”
苏瓷虾饺听着这话，差点没咽下去。
着急反驳：“可别，这种话不能乱说。”
阮心悠看着她：“真没想嫁给他啊？”
问出口，反应过来：“也是，我们苏小姐能有的选择可是太多了，姜溯算什么东西？”
看吧。
连阮心悠都清楚，苏瓷根本不考虑姜溯。
“说实话，我当时会答应和他订婚，是我一时间的头脑发热。”
等她醒悟过来，事已成定局。
碍于苏家的颜面，苏瓷不能自己提出的订婚，然后又自己提出悔婚。
“你想，我能让他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阮心悠也不是和她开玩笑。
要是苏瓷想，阮大小姐真的能办到。
这点苏瓷心里清楚。
她莞尔一笑，“不用，姜溯目前对我来说，还有作用。”
等他不再有使用价值后，就是他被抛弃之时。
陆心安有心上人并且为了他才和姜溯从新在一起的事情，苏瓷没有告诉阮心悠。
也不是担心她大嘴巴。
是她会调查。
她太爱苏瓷了。
总想帮着苏瓷。
“行行行，你说啥都好，我绝对服从。”
阮心悠今天不去公司但是约了美容。
苏瓷在，她想带上她去。
被无情拒绝。
“真的不去？”
苏瓷坐在沙发上摇头：“累了， 中午有约，再休息会儿要出门了。”
阮心悠不勉强。
人还在她家里就行。
其实，苏瓷是不想等下温淮颂来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她和温淮颂之间的关系，有些不能见人。
“那你好好在家待着奥。”阮心悠说认真，好似离开这处别墅外，就是豺狼野兽会将她给狠狠吞噬掉，“你中午出去，要是不想开车，你就让管家找司机送你。”
苏瓷半躺在沙发上。
“嗯，我知道，你安心去美容，我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
苏瓷目送阮心悠开着扎眼的红色488离开别墅。
手机不断弹出信息。
有姜溯的，更多是姜家管家的。
只是此时的苏瓷根本不想理会。
她如今好奇，温淮颂说的，姜溯和姜老爷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
当温淮颂开着低调的卡宴出现在别墅门口，苏瓷不能不承认，自己是大吃一惊。
她从未想过，他会开那样低调的车子出门。
苏瓷不看那些带坏人的霸总小说，但是自己出身的缘故，她对有钱人家的公子有刻板影响。
不是极度奢华的东西不用，出门开的车即便是简单代步，也是开的最好的。
温淮颂像是看出她的心思。
等她上车后才开口说：“釉釉，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
苏瓷挑眉：“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提过要求？”
“难道不是釉釉说的，要低调行事吗？”
温淮颂说的煞有其事，说完发动引擎。
苏瓷等开出别墅区，假装不经意地说：“你早上电话里，想和我说什么？”
温淮颂嘴角勾起。
“你还记得你说了要给我回电话吗？”
苏瓷心里暗骂一声不好。
温淮颂这人......
然后，就他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单手握着方向盘。
长指指着脸颊。
撇头看她的眼中，似乎在说：“你应该懂我意思？”
苏瓷看到前面没人。
微微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好了？”
温淮颂得到想要的，心满意足。
他把昨晚听到的事情，告诉苏瓷。
“所以，你会不会帮我？”
她语气很笃定，用的却是疑问句。
温淮颂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阵，他忽然说，“我是绝对向着我的釉釉的呀！”
他说的真诚。
苏瓷也愿意信。
人不都爱听好听的话？
“好啊，我也相信我的阿淮。”
她言笑弯弯，可眼底藏着几分捉摸不透。
车内氛围那样美好。
另一边的姜溯与陆心安就不是美好了。

苏瓷头也没抬，认真吃云吞。
阮心悠也不生气，走进餐厅大咧咧坐下。
“徐妈，我记得昨天有做酱肘子对吧？”
被唤做徐妈的阿姨出来，“是。小姐你要吃吗？”
“你给我用烤箱加热下，表面上脆脆的那种，顺便给我做一碗云吞面。”
一整天就吃了一块蛋糕的阮心悠看到苏瓷吃东西，肚子开始唱空城计。
徐妈说好。
苏瓷问她：“醒酒了？”
“嗯，吃了一袋醒酒药，给我苦醒了。”
阮心悠身体不太好，打小就被戏称药罐子。
在南阳家里一群人伺候着。
来江北后，也是一群人伺候着。
她应酬有需要喝酒的时候，她喝的容易上头、上脸。
一般的醒酒药对身体伤害有点大，家里的长辈让一直照顾的老中医给调配温和的醒酒药。
对身体没有伤害的同时，还温补。
“你又听到了什么八卦？”苏瓷放下勺子，手托着下巴望她。
阮心悠对着她张开嘴，“你先喂我吃一口再说，我现在饿的说不出话了。”
她无语翻一个白眼，“你也是不嫌弃我啊。”
但还是给她喂了一颗云吞。
阮心悠笑嘻嘻，“咱高中可是共喝一杯奶茶的人，我怎么会嫌弃你？”
“可以说了？”
阮心悠囫囵吞枣咽下去，呼出一口气。
她说，“我听到有人说，和你家里有关的事。”
“和我妈妈家族没落有关对吧？”
阮心悠一愣，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苏瓷笑说：“我在楼上化妆间，也听到了几个贵妇闲谈，也说到这个。”
见阮心悠呆滞，苏瓷叹口气道：“悠悠，我没有那么脆弱。”
“即便是今天你没和我说，我也会在沈时澍到江北后和他说。”
她不觉得此事与她而言是伤害。
出身在如此家族里，苏瓷内心富足强大。
不会因为这点事而难受。
再说了，若是真的能找出背后的推手，搞不好还能复原真相。
纵然是不可能将秦家恢复从前辉煌，却也是给了她母亲家族的清白。
苏瓷成长路上，也听过些和秦家有关的说辞。
但都只是简答一说。
没有深入。
既然如今有了由头，苏瓷无论如何都会继续调查。
“我晓得你会去调查，可我隐约能感受到，事情不简单。”
阮心悠看似单纯，实际并非单纯。
她说出自己看法。
“若是真的，怎么会现在才放出来呢？”
“若是假的，那放出消息的人是何居心？”
“宝贝，空穴来风让你入坑的可能性也大。”
苏瓷也质疑过。
只是......在江北，并无多少人知道她是南阳苏家唯一继承人。
要是那些富太太本意是想说给她听，则是说明，她身份藏不住了。
要是这样，国话院那改给她发来入职邀请了。
“宝贝，你的家事，我不好说什么，只是凡事都要多留几分心眼，利益至上的人，手段多人狡猾。”
苏瓷点头。
徐妈端上阮心悠夜宵，两人边吃边聊，到了凌晨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苏瓷躺在床上，怎么都无法入睡。
心里有事，又说不出是什么事。
她不喜欢睡前思考问题，约莫是许久不在阮心悠这儿住，认床了。
一夜辗转，苏瓷早上才入睡。
*
陆心安市中心公寓。
晨光熹微穿透未曾完全合上的窗帘缝隙，撒入主卧里。
陆心安被光晃到，蹙眉睁眼。
彼时才早上六点半。
她被姜溯圈在怀中，他手还搭在她腰上。
陆心安微动，身后的姜溯便察觉。
声音沙哑，“几点了？”
“还很早，再睡一会吧。”
陆心安翻身与他面对面。
她指尖轻轻拂过他夜里长出来的胡茬，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
她的动作是轻柔，眼神里却没有多少情义在。
丝毫和她从前对苏瓷说的那些话，完全相悖。
陆心安看着继续安睡的姜溯，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她轻手轻脚拿起手机，给微信最下面的账号，发去信息。
「陆心安：请照顾好他，我不会亏待你的。」
对面回复很快。
「陆小姐放心，只要钱到位，我保证您的爱人，会好好的。」
陆心安回来江北发展的意义，不过是希望他能过的舒服。
至于其他，都不算什么。
她扭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她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可是他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
苏瓷最近都不用上班，每天都在家里和松松圆圆玩。
周三上午九点半，沈时澍准时到。
苏瓷甚至刚睡醒，顶着鸡窝头打开房门，看到是沈时澍，想起上周他说的见面。
沈时澍算是在苏家长大，他比苏瓷大了将近十岁，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
姑娘在他面前， 完全没有姑娘的矜持和拘谨。
“我下去等你，大小姐先收拾好自己。”沈时澍往后退两步，转身走下楼。
苏瓷也没耽误多久，不过一刻钟就下去了。
“没有给我带点心吗？”
苏瓷坐在餐桌上，吃着阿姨做的早饭，看着对面的沈时澍问。
“冰箱里，早上临出门，阿姨刚打包好的。”
“谢谢澍哥！”姑娘笑嘻嘻看着他。
沈时澍叹气，“你还是不变的鬼滑头。”
苏瓷不否认。
沈时澍将公司的情况，用最简单语句告知她。
他晓得苏瓷最烦听那些有的没的。
简单讲完，苏瓷也吃完了。
“澍哥，你以后可以直接和我视频汇报这些，不用坐几小时飞机来这一趟。”
公司管理方面，她是一窍不通。
既然苏玉臻和秦书婉还有苏明皆是信得过他 ，她自然没有质疑的道理。
再说，若是沈时澍真想要夺走公司，自苏瓷到江北念大学到现在，也好些年了，苏氏集团早改做沈氏集团了。
“你觉得我烦了？”
沈时澍挑眉。
苏瓷说不是，“我单纯是不想你奔波。”
“你当我是心疼你？”
沈时澍闭眼，“我可不敢想大小姐心疼我。”
两人移步到客厅。
“我和你说件事，你要知道你得如实和我说。”
苏瓷表情眼前，沈时澍心头突突跳。
只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和我妈妈家里有关。”
沈时澍闻言，心下了然。
纸包不住火。
“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苏瓷听他这话，便知道他知道不少。
“不是意外，是有人做推手。”
沈时澍端起水杯在手中握着。
“釉釉，我要是不说，你会自己调查对吧？”
苏瓷不否认。
她问沈时澍一嘴，是提醒。
“你问爸妈吧，我也没法和你细说。”
沈时澍来苏家生活后，就跟着苏瓷喊爸妈。
苏玉臻夫妻也是拿他当自己儿子养。
苏瓷问出口，答案便已知。
沈时澍不会和她细说。
“釉釉，你性格我了解，可很多事情不简单。”
尤其是多年前发生在自己家族的。
深入越深，伤害越大。

苏瓷上了温淮颂的车。
在一个被未婚夫姜溯因白月光而抛下的雨夜里。
车外，风雨加交。
车子，暧昧交织。
苏瓷坐在温淮颂身上，手拽住绣着暗纹的领带。
温淮颂轻笑着，抬手勾着那纤细的腰身。
那漆黑的眼瞳，盯着她微张的嘴。
唇瓣嫣红，像是饱满的果实，仿佛等着他采撷。
他坐起身子，依照内心想法，吻上她的唇。
如他所想。
软软的，像果冻。
苏瓷指尖轻轻摩挲脖颈。
“阿淮，我有未婚夫。”她笑着出声提醒。
语气里，是浓浓挑逗意味。
“我知道。”温淮颂挽唇，原本勾着她腰肢的手，抬起覆上她面颊。
他指腹有层薄茧，拂过之处，掀起阵阵酥麻。
“釉釉这么好的姑娘，姜溯他瞎吗？”
温润的男声，轻唤她小名，叫苏瓷心脏一震。
他怎么会知道。
苏瓷未读懂他话意思，就听他说：
“不然，我给釉釉当小的？”
当小的？
她笑：“既然阿淮愿意自降身价，我当然可以。”
温淮颂顺杆而上，“我是小的，受了不少委屈和白眼，釉釉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
“那我的阿淮想要什么奖励？”她眉眼带笑，是对他的极致诱/惑。
温淮颂修长的手指，轻点唇腹。
......
苏瓷从温淮颂车里下来，脸颊泛红，衣衫凌乱。
此时，雨已经停了。
扎眼的黑色大G停在梨树下，温淮颂坐在驾驶位，看着姑娘开门进去别墅才走。
车子驶离，卷起一阵风，将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梨花吹下。
散落地面，洁白一片。
*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将床上姑娘吵醒，她蹙眉手伸出被窝，抓过手机挂断。
苏瓷一夜好眠，她下午才有排课，本不打算起来，可上天不遂人愿。
挂断一次的电话，再一次拨通来。
苏瓷彻底醒了，挣扎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闺蜜阮心悠眉头舒展，接通电话。
“宝贝，你看新闻没有？”阮心悠语气有兴奋，更多是担忧。
苏瓷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清醒几秒钟。
“我今天下午才有课，想多睡会儿，结果让你夺命连环call给吵醒了。”
她说着掀开被子屐着拖鞋走出房间客厅，倒了杯温水坐下喝。
言外之意，她明白。
阮心悠“嗷”了声，“你未婚夫上新闻了。”
“不是很正常吗？”苏瓷放下杯子，走进浴室，语气轻缓，“姜氏集团这两年发展多好。”
她把手机搁在洗漱台边上，打开免提。
阮心悠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不是因为公司！”
“那是因为什么？”她故作不解，实际心里有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温淮颂的脸。
苏瓷边洗漱，听着阮心悠说新闻报道。
昨晚江北市芭蕾舞团首席陆心安的演出现场发生意外。
先是舞台地板松动，致使她挥鞭转时从高台摔下。
后是现场灯光设备发生爆炸，引得观众四处躲避。
现场一片混乱，就是这种千钧一发之际。
她的未婚夫姜溯，如同英雄一般出现，抱着人冲入雨幕，救护车一路疾驰到医院，安排人员安抚观众。
姜溯早上才离开医院，守着她一晚上。
之后，有媒体采访到了陆心安经纪人许若，提问到昨夜出现的姜溯。
许若并未直接表明姜溯和陆心安的关系，只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话里歧义很大。
但当代网友都是福尔摩斯，甚至不需要深挖，也能发现陆心安和姜溯曾是彼此初恋。
而，苏瓷和姜溯订婚的事情，只有苏姜两家以及近亲几个家族知晓。
网友全当他们是旧情复燃，重修于好。
听完，苏瓷洗漱好，擦干手拿起手机道：“悠悠，我现在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他了。”
阮心悠闻言一愣，“啊？怎么忽然就不喜欢了？”
“我不知道，或许我从前也不喜欢他，单纯是因小时恩情，才对他有过瞬间爱慕？”
“也可能是我本身是个水性杨花、容易见异思迁的人，他不喜欢我，捂不热他的心，干脆算了。”
苏瓷说的实在。
她到现在也说不明白，她对姜溯是哪种感情？
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救命之恩？
她实在分不清楚。
但有一点，苏瓷很清楚，姜溯不喜欢她。
姜溯野心很大，他想得到姜家，还有更多。
*
苏瓷吃过早饭，在客厅抱着iPad看学生的回课视频，姜溯才顶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来。
“釉釉，你昨晚没有被雨淋吧？”他一进门，见到苏瓷那一刻，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的反应，叫苏瓷怔住一瞬。
若是真的担心她，会将她丢下么？
可见，他的在意。
是那样微不足道。
苏瓷回头看他一眼，“我在郊区。”
江北市区打车都困难，别说郊区。
姜溯脸色突变，迈开步子，走到她身边。
想要握住她手，被她躲开。
“釉釉，昨晚事发突然，我......”
苏瓷冲他笑，打开手机页面，摊开到他面前。
“我知道，因为陆心安。”
因为弹古筝，常年起茧掉皮的指尖摩擦过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姜溯只觉心慌。
语调绵软，声音清泠，“阿溯，我想我需要再认真考虑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姜溯手僵住，“釉釉，你别误会，心安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需要热度。”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你别因为我而伤害无辜的人。”
“心安刚从旧金山回来，在江北没有熟悉人照应，我作为她旧相识，多照顾些说的过去。”
他语气里是着急，担心苏瓷会对陆心安下手。
苏家虽远在南阳，但发展势头很好。
苏家长辈年轻曾带兵北上，家族不在江北又如何？
人脉可不缺。
苏瓷低调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身份。
江北几个大家族谁不知晓她的身份？
姜溯能和她有联系，成为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也是因着......
苏瓷收回手，目光放回iPad上。
“你放心，我不屑于用腌臜手段。”
姜溯僵住的表情松动几分。
苏瓷看的清清楚楚。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被打断。
“好了，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你一夜没睡了，上去休息吧。”
姜溯点头，走上楼梯又停下脚步。
“釉釉，明晚要回去老宅看爸，别忘了。”
他提醒。
苏瓷说记得。
她教养里，可没有不敬重长辈这一说。
她考虑和姜溯关系是一回事，姜老爷子能给她带去的帮助不少。
不用白不用。
念及此，嘴角笑意加深。
反扣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两下。
苏瓷拿起来看。
温淮颂发的。
「釉釉，晚上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