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玉萦赵玄祐的小说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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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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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歌姬唱腔婉转,他一个唱词都没听进去,只不断喝酒。

叶莫琀初时未觉,后来察觉酒壶片刻就空,这才看出赵玄祐有些不对劲。

他借着醒酒之名,领着赵玄祐走到船尾。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一晚上都在一个劲儿喝闷酒。”叶莫琀不解地问,“陛下今日擢升你为中书省参军,天大的喜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赵玄祐酒量甚好,哪怕喝了许多,夜风一吹,也立刻清醒过来。

他见旁人不曾跟过来,沉沉道:“我夫人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啊?”那日叶莫琀见赵玄祐对崔夷初相当维护,明白他们夫妻和睦后,已经下定决心不在赵玄祐跟前说崔夷初的不是。

回到安宁侯府后,他还去告诉三妹妹,说嫂子是个极好的人,往后若再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记得骂那些碎嘴子一顿。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赵玄祐狠狠吐了一口气:“今日我在宫里,也听到了夫人的流言。”

“啊?”叶莫琀惊呆了,还有人敢当着赵玄祐的面儿说他夫人的坏话?“宫里人?当着你的面?”

赵玄祐苦笑一下,压低声音道:“是宜安公主,她虽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十分不喜夫人。”

“如此。”叶莫琀挠了挠脸。

“你知道是什么缘故?”

叶莫琀摇头:“我家三妹如今在给宜宁公主做伴读,上回你问流言从何而起,她也是从宜宁公主处得知的。”

赵玄祐眸心凝重。

倘若只一个宜安公主也就罢了,想是崔夷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如今宜宁公主也这么说,可见她真是令皇后不喜。

今日赵玄祐谒见皇帝时,皇帝并未提及他在成婚之事并未表露出什么,可见此事应该是皇后和几位公主知道。

他本该毫不在意的,只是想到昨夜她亲口答应不要周妈妈的命,今日一早便派崔荣回公府,不到半日周妈妈就没了性命。

他以为,他们夫妻之间是坦诚相待,无话不谈的。

可在她心里,唯有兴国公府才是值得依仗的。

看着湖面上一艘一艘歌舞升平的画舫,赵玄祐心中空落落的。

“宜宁公主可说过是因为什么事?”

“不曾。”叶莫琀见赵玄祐今晚转了态度,格外在意此事,思忖片刻,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盘托出,“我只说三妹的原话。”

“嗯。”

“公主说,嫂子行事轻浮,不是值得结交之人。”

叶莫琀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赵玄祐握住栏杆的拳头捏紧了些。

他知道赵玄祐已经动怒,劝道:“嫂子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应该是做了什么事,令皇后和公主不喜。不过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得罪了她们也未必是嫂子的错,大哥既知嫂子的为人,不必在意这些。”

知她的为人吗?

若是昨日,赵玄祐必定笃定,不会因为宜安公主的态度而动摇。

但经历了周妈妈之死,他也怀疑了。

湖面上凉风阵阵,将赵玄祐身上的酒意一扫而尽。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也好,快到宵禁的时辰了,咱们一起吧。”

叶莫琀命船家将画舫靠在岸边,几人各自乘车回家。

回到侯府已是深夜,赵玄祐没去流芳馆,直接歇在了泓晖堂。

在泓晖堂熄灯后的片刻,有丫鬟匆匆进了流芳馆,向崔夷初禀告:“夫人,世子已经回府了,今晚歇在了泓晖堂。”

“是吗?”崔夷初眸中露出些意外。


“怎么走路的?冲撞了世子不知道?”

玉萦微微一愣,将怀中的紫薇放得低一些,这才看到眼前站着个青衣小厮,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

小厮身后,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隐在夜色中。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一看那轮廓,便知是赵玄祐。

她在帐中见过太多回了。

赵玄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条小路是侯府粗使丫鬟婆子才会走的地方,搬花运菜不说,各房的恭桶都是走这条路送去清洗。

玉萦不及细想,低头朝他福了一福:“奴婢给世子请安。”

声音清亮,又夹带着一丝软糯,赵元祐没来由地觉得有些耳熟。

“你哪个院的?”

“回世子的话,奴婢是在流芳馆做事的。”

听到是流芳馆的丫鬟,赵元祐上前走了几步,挡在玉萦身前的小厮忙退到一旁。

玉萦适时抬起头来,目光正好与赵元祐相撞。

白日里绞尽脑汁思索怎么勾引他,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

“世子。”玉萦抱着紫薇花上前,再度屈身朝赵玄祐一拜。

赵玄祐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多少有些惊讶。

今晚是个晴夜,月光如洗,给安静的靖远侯府铺上一层淡黄的薄纱。

月光下的少女眉目如画,与怀中抱着的鲜花一般娇柔,薄薄的衣衫穿在身上,随着夜风摇曳,愈发显得娉婷婀娜,楚楚动人。

她的五官轮廓与崔夷初有几分相似,但丝毫不输以美貌扬名京城的崔夷初。

崔夷初是清冷的、纤细的,她却是妩媚的、婀娜的。

在这样的月色下,她这一抹媚色似乎更显出众。

不过,赵玄祐久经沙场、铁石心肠,怎么会为美色轻易迷惑,他只是有些奇怪,这丫鬟不仅模样像夫人,连这颤颤巍巍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耳熟。

“你叫什么名字?”

“玉萦。”

崔夷初添置的丫鬟都是用钗环玉宝来起名的。

她垂眸,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奴婢方才只顾着走路,未曾见到世子,冲撞了世子,求世子饶了奴婢这一回。”

赵玄祐堂堂世子,在外领兵打仗杀伐果断,自是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置气。

何况这也怪不着这玉萦,今日他应酬回来,有几分醉意,困得厉害吧,这才贪图近路,从下人们进出的侧门进来了。

只是玉萦的模样与夫人有几分相像,尤其是求饶的声音,愈发赵玄祐忍不住回味起那一夜的滋味儿。

夜风一吹,他酒醒了几分,莫名躁动起来,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下去吧。”

“多谢世子。”玉萦抱着紫薇花默默退到一旁。

赵玄祐领着长随径直望去走去,待他走得远了,玉萦也并未跟上。

看他去的方向,应当是流芳馆。

若一前一后进去,崔夷初定然知道他们见过了。

想了想,玉萦索性转身往花房走去。

“爷不是说今晚歇在书房吗?”长随见赵玄祐大步流星走向流芳馆,忍不住好奇地问。

赵玄祐不置可否。

今儿他在王府里喝得多了些,身上带着浓浓酒气,原本是想歇在书房的,但现在嘛……他只想尽快见到崔夷初。

这一趟回京,夫人实在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这桩婚事果然还是对的。

靖远侯年轻时受过伤,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因此他对赵玄祐寄以厚望,在赵玄祐十岁的时候便把他带到了军营,让他跟自己的老部下熟悉,手把手地教他武功和兵法。

等靖远侯夫人过世,靖远侯的身体亦再也支撑不了繁重的军务,年仅十五的赵玄祐挑起大梁,连立战功,稳住了侯府的权势,也因此耽搁了婚事。

等到祖母来信说想为他求娶京城第一美人崔夷初,他并无异议。

赵玄祐极少呆在京城,男女有别,他并未见过崔夷初,但祖母既然说好,想来是极好的。

只是他因为军务繁忙,直到婚礼前十日才回到京城。

他自觉愧对崔夷初,于是将聘礼多加了一倍。

新婚夜,当他挑起新娘红盖头的那一刹那,果真见到了一个清雅灵秀的美人。

只是美人柳眉微蹙,眼眸间有一抹淡淡的忧愁。

她起身朝赵玄祐盈盈一拜,说自己前两日得了风寒,病得厉害,洞房花烛夜怕是不能侍奉夫君。

赵玄祐虽是武将,但并非粗鄙之人,纵然心中失落,也知道体恤妻子,陪她三日回门后,他便奉兵部调令前去平乱,一去就是一年。

直到昨日回京,他才跟自己的妻子圆房。

光是这一晚的缠绵,已将赵玄祐过去一年的不满情绪一扫而空了。

“爷?”见赵玄祐出神地想着什么,长随忍不住问。

赵玄祐一言不发快步离开。

流芳馆内,崔夷初刚洗过脚,正在喝安神汤,守院门的婆子见赵玄祐站在了门前,想着周妈妈的交代,忙高声通传“世子来了”。

赵玄祐微微蹙眉,面色不虞。

流芳馆里丫鬟婆子感觉一惊一乍的,早上他过来时也是这样在院里大声喊,像在防着他似的。

赵玄祐大步朝屋里走去,进了内室,见崔夷初穿戴齐整地迎了出来。

“爷回府了?”崔夷初的眼神十分惊讶,但谈不上什么喜色。

对上这个眼神,原本兴致勃勃的赵玄祐多少有些扫兴。

不过既是存了好好做夫妻的心意,他依旧坐到了崔夷初的身旁,沉下声音“嗯”了一声。

崔夷初这会儿稳住心神,已经瞧出他不大高兴,遂蓄了笑意,柔声道:“世子出门得晚,还以为要夜深才能回呢。”

这句话一出,赵玄祐的目光稍稍缓和:“宴席上酒喝得多,这会儿有些饿了。”

“我这就让厨房送过来。”

崔夷初说着起身,赵玄祐伸手拉住她:“让丫鬟去就好,何必你亲自去?”

“世子难得回京,我当然要事事操持,厨房余妈妈是我从公府带来的,手艺极好,我打小就吃她做的菜,世子也尝尝?”

赵玄祐松了手,崔夷初垂眸一笑,起身往外走去,宝珠低着头跟在她身边。

走到廊下,崔夷初吩咐丫鬟给赵玄祐煮一碗醒酒汤,又低声道:“给玉萦也煮一碗安神汤,随时听差。”

宝珠眸光闪烁,崔夷初察觉到异样,蹙眉问:“怎么了?”

“院里花有些枯了,玉萦这会儿在花房忙活呢。”

“不是让你……”

崔夷初淡漠的脸庞上顿时浮出怒意,见宝珠低着头,忽而明白过来,等到宝钏走上前来时,抬手便是一巴掌。

“蠢货!”


偏偏——

“倒是提醒我了,”听到这句话,周妈妈眼睛一亮,以为自己得了生机,然而赵玄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绝望,“若是直接打发了,旁人只会以为我对岳父岳母有所不满,宋管家。”

“在。”

“绑了这婆子,带上人证物证,送去官府。”

送、送官府?

周妈妈在刹那间面如死灰。

便是此刻赵玄祐将她撵出府去,晚上崔夷初回来了也能设法转圜,就算往后不能留在侯府做事,也能回公府谋一份差事。

再不济,还有开着酒楼的儿子呢……

可赵玄祐要送她去官府……不但她黑吃侯府银两的事情会被定罪,连儿子也会受到牵连……

“世……”

泓晖堂外的护卫都是赵玄祐从军中带回来的,个个身手敏捷,武艺不凡。

有赵玄祐发话,当即上前将周妈妈拿下,捆了去送官。

另外两个跟随周妈妈来的婆子见到府里最威风的周妈妈片刻间便成了阶下囚,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不过赵玄祐要处置的只有周妈妈一人,并未牵连其他。

“都下去吧。”赵玄祐的目光飞快在玉萦身上扫过,丢下这几个字,转身进了书房。

玉萦秀眉一动,默默站了起身。

今日之事完全出乎玉萦的意料,当然,是往好的方面去了。

周妈妈居然不只是被赶出府,而是被送去官府。

崔夷初嫁到公府一年,周妈妈少说也黑吃了几百两银子。

听赵玄祐的意思,宋管家早已经搜集了人证物证,官府一定会重判,周妈妈不死也会掉层皮。

想到前世自己在产后被活活捂死的情景,玉萦觉得周妈妈这结局不算凄惨。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走出泓晖堂,见那两个跟着周妈妈过来的婆子被吓得身如抖筛,玉萦低声道:“世子对周妈妈下手这样狠,怕是夫人回来也没什么用,往后还是小心行事,毕竟,这个侯府姓赵。”

丢下这句话,玉萦径直回了花房。

花房的管事婆子见玉萦回来,顿时蹙眉。

刚才周妈妈过来询问时,她已经知道玉萦并非是奉夫人的命令搬花,此刻见玉萦独自回来,不禁迷惑问道:“玉萦,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假传夫人的命令搬走那么多花?犯下这么大的事,我可护不住你。”

这管事婆子是侯府老人,行事还算公允。

在她看来,玉萦使计策偷偷跑去泓晖堂,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世子有所图谋。既然被周妈妈抓到,一定不会放过。

玉萦认真摆弄着眼前的那盆茉莉,头也不抬地说:“谁说我假传夫人的命令了?”

听到这回答,管事婆子愈发疑惑地看着玉萦。

刚才周妈妈听到她说玉萦去了泓晖堂,可是气势汹汹地冲出去了,怎么玉萦跟没事儿人一样回来了?莫非两人没遇上?

还没仔细问话,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媳妇,嘴里念叨着:“府里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大事?”

“周妈妈……周妈妈叫人给绑了送官府去啦。”

“她?送官府?”周妈妈可是世子夫人最倚重的人,谁能绑她送去官府,除非……

管事婆子的眸光落在玉萦身上。

玉萦抬眼,牵了牵嘴角,淡然道:“既是送去官府,怕是犯了大事吧。”

那媳妇唾沫星子横飞:“是啊,说是周妈妈借着管事的便利侵吞了府里许多银子。”

“这……周妈妈可都是奉世子夫人之命管事呢……”


回到花房后,玉萦放下手中的紫薇,慢条斯理地看起了花。

等听到花房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唇角浮起一抹难以察觉地笑意。

“玉萦,你给我出来!”

身后传来宝钏气急败坏的声音。

玉萦放下手中的花盆,转身看向她,见她脸颊上有个清晰的手指印,装出一副无辜又惊讶的模样:“宝钏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宝珠和宝钏都是侯府大丫鬟,老太君多年不问家事,她们俩打小伺候崔夷初地位极高,连周妈妈都隔了一层。

能直接扇宝钏巴掌的,只有崔夷初。

宝钏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只是崔夷初那边着急找人,不敢耽搁,只压着气道:“回流芳馆。”

“是。”

玉萦答得恭顺,抱起地上的紫薇花跟着宝钏回到院里。

这会儿崔夷初陪着赵玄祐在暖阁用膳,橘黄的灯光透出来,给窗纱染上一层朦胧恬静的光晕。

玉萦放下紫薇花,看着窗户里两个亲密的身影,暗下决心,定要将这份宁静撕碎。

回了耳房,桌上已经摆着一件干净齐整的寝衣,一看料子的质地便知价值不菲,是崔夷初才能用的。

“换上衣裳,在屋里听差。”

丢下这句话,宝钏便往正屋去了,她挨那一巴掌很皮实,半边脸都红了,没法进屋伺候。

闷头在廊下等了一会儿,才见宝珠让小丫鬟进去收拾桌子。

“玉萦呢?”

“在屋里等着呢。”

宝珠点了点头,多说了一句:“夫人心情不好,且小心做事。”

“知道了。”宝钏素知自家主子的手段,哪里敢不服。

“宝珠姐姐,夫人的安神汤好了。”

小丫鬟捧着托盘过来,宝珠接了托盘进屋,望见崔夷初探寻的眼神,悄然点了下头。

“夫人,夜深了,不如安置吧。”

听到赵玄祐这话,崔夷初暗恼玉萦太过狐媚,勾得他难以割舍,面上却依旧笑着,“宝珠,你去服侍世子更衣,我喝了安神汤就来。”

宝珠正要上前,赵玄祐抬手回绝:“不必了。”

他在外多年,早已习惯了自己梳洗,无须下人服侍。

崔夷初莞尔,目送他进了内室,这才朝宝珠使了个眼色。

“给玉萦的汤药备好了吗?”

“备了。”

“今晚不要用催情药了。”玉萦毕竟是替她去侍奉赵玄祐,若是一直灌催情药令她发作太过,过于放荡,会有损她公府嫡女的颜面。

“奴婢备的是催眠汤,保证玉萦进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睡着。”

如今顺利过了第一晚,往后只消把玉萦迷晕了任由赵玄祐摆布就成。

崔夷初总算放了心,慢悠悠地喝过安神汤,这才进里屋。

赵玄祐已经换了寝衣,见她进来,坐在榻边朝她一笑。

崔夷初看着他,心绪万千。

当初家中为她择了靖远侯府做婆家,她原是不甘心的,后来听说了赵玄祐在战场和朝堂上的铁腕手段,知道靖远侯府位高权重,渐渐对他有了欣赏之意。

洞房花烛夜见到赵玄祐的那一刻,心底那一点失落彻底扫空了。

精心布置这个计划,为的就是跟赵玄祐过长久的日子。

辛苦布置了这么久,不可以能在此刻露出破绽。

宝珠走到柜子前,翻了翻里头的衣服,回过头道:“夫人新制的那件寝衣奴婢怎么找不到?”

“是不是收到旁边屋子去了?”崔夷初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走到柜子前看了看,“罢了,我自己去找。”

赵玄祐却是挑眉:“一件寝衣而已,明日再找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反正都是要脱的。

崔夷初假意害羞,垂眸道:“世子有所不知,新制的更合身,也更好看?”

“哦?”

“世子别管了,先睡吧。”崔夷初说罢,转身吹灭了屋里蜡烛,带着宝钏离开了。

赵玄祐没有多想,掀开帐子先躺下了。

廊下的玉萦见屋里熄了灯便知时辰差不多了。

很快崔夷初走了出来,见玉萦已经换好了寝衣,面色稍稍和缓。

“坐胎药喝了吗?”

“已经喝了。”其实只抿了一小口,趁着宝钏没注意,她直接把一碗药倒进了院子里。

反正天黑了,没人看得见,明早天亮,石板早就干了。

只听得崔夷初压低了声音叮嘱道:“进去好身侍奉,若能有孕,定抬你做姨娘。”

玉萦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朝崔夷初摇了摇头,小声道:“奴婢不敢。”

她那张莹白的小脸着实动人,饶是崔夷初自负是京城第一美人,都对微微动容。

妒念转瞬即逝。

玉萦生得再美貌,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而已,哪里值得她去妒忌。

等到玉萦生下孩子,仅有的这副皮囊也就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里,再看到玉萦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崔夷初只剩下不屑和傲慢了:“进去后少说话,省得世子听出破绽。”

多让她陪睡几回,一两月内有喜信最好,省得夜长梦多。

崔夷初淡淡颔首:“今晚别睡,等着世子完事了,叫宝珠进去伺候。”

“是。”

玉萦朝崔夷初福了一福,默默朝屋里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布置了厚重的帘子,明明内室三面都是窗户,屋里却黑漆漆的,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

玉萦凭着记忆走到榻边,摸索着想挑起帐子上榻,忽而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怎么着急灭灯?不让我瞧瞧寝衣是什么样的?”

听着这面热心跳的话语,玉萦心中不是滋味。

赵玄祐是武将,看起来端贵威仪,很难想象他说这般言语是什么表情。

前世她死了之后,崔夷初夺了她的儿子,赵玄祐以为是崔夷初所生,定然很心疼她,夫妻俩不知道会过得多和美,这样肉麻的亲热话只怕每晚都会对崔夷初说。

感受到握住的那只小手微颤,赵玄祐索性坐了起来,伸手将玉萦拉上了榻,语气颇有些无奈。

“怎么不说话?”

“不……只是有点冷。”玉萦竭力模仿着崔夷初的声音,尽快把话说得短一些。

眼下还没到跟崔夷初翻脸的时候,一切都得顺着她的心意办。

赵玄祐顺势将她搂在了怀中。

感受到男子的气息,玉萦一时有些无措,只将脑袋倚在他的宽阔的肩膀上。

她跟这男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甚至还生过一个孩子,却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与他静静相拥。

她意识到一件事。

赵玄祐一直都是清醒的,恐怕昨晚也说过这样亲密无间的话语,只是自己被灌了药,根本无法回应。

但今晚她是清醒的,他只当她是自己的世子夫人,所以她能以崔夷初的身份做一些事。

不能做太过分的事,否则会激怒崔夷初。

但……给崔夷初添堵挖坑无伤大雅。

当然,在这之前,她得先把赵玄祐哄开心。

玉萦睫毛微颤,抬眼看着他的下巴,心中一动,忽而仰起头,薄唇触到了他的喉结。


厨房里余婶早做了准备,肉馅、香菇、面粉一应俱全都摆在案板上。

崔夷初到了厨房,闻到一股子油烟味顿时拿帕子捂住口鼻,折身退了出去。

“赶紧做吧,夫人还得趁热给老太君送去呢。”

周妈妈素知崔夷初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做煎饼只是说说而已,糊弄赵玄祐,哪里会真的下厨。

“是。”余婶闻言,赶紧揉面调馅儿。

她也是公府跟过来的老人了,国公夫人说一不二,这位小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都不能好说话的主儿。

眼看着油锅热了起来,厨房里的味道更呛人了,崔夷初站得更远了。

好在煎饼很快出锅,余婶分装进两个食盒里,一个叫宝钏提着送去给老太君,另一个则提回了流芳馆。

这会儿天色稍亮,赵玄祐仍然未起。

崔夷初自己接了食盒,走进里屋,还没说话,便见赵玄祐掀开帐子坐了起来。

“好香。不是给祖母做吗?我也有份儿?”

“那是当然,煎饼还烫着呢,世子可以多睡一会儿。”

崔夷初在屏风旁边顿住脚步,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美人,笑起来格外好看。

只是赵玄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后,莫名觉得两人生疏了些。

“我去冲个凉。”

赵玄祐起身去了里屋,崔夷初脸上的笑意骤然凉了下来。

一早起来就要去冲洗……

她忍着气,提着食盒去暖阁布置早膳。

没多时赵玄祐穿戴齐整出来,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

夫妻俩在暖阁用膳的时候,玉萦也坐在屋里吃着宝钏送来的早餐。

昨日刚挨了巴掌,宝钏今日不敢懈怠,提醒玉萦不许离开耳房。

“那园子里花不用管了吗?我看后院的碗莲该换了。”

“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不用你的时候老实呆着,别惹麻烦。”

“知道了。”

宝钏翻了个白眼离开了,玉萦拿凉水擦了把脸,回到桌前吃东西。

食盒里的东西不比昨日精致丰盛,比起丫鬟却是好了许多。

一道红枣、枸杞熬的山药粥,一道醋瓜,一道糖油拌鸡丝,想到昨晚赵玄祐说的鹿茸汤,料想这些粥饭全是助孕坐胎的药膳。

难怪前世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

玉萦庆幸昨日坚持出府去买了避子药,也庆幸昨晚没有跟赵玄祐成事。

房里还藏了几副药,但宝钏宝珠对她看管严密,她根本没机会煎药。

那日叮嘱陈大牛去寻一些避子的丸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买到,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到五日后他来侯府。

是日暖风晴云,赵玄祐心情不错,那道煎饼他甚是捧场,全吃光了。

“原来只听说夫人精通琴棋书画,想不到还擅长庖厨。”

崔夷初温柔笑了笑:“我只会做些小点心,哪里敢说擅长庖厨,世子快别笑话我了。”

看着害羞谦逊的夫人,赵玄祐想起昨夜说的那些话,缓声道:“京城的气候比起边塞着实舒畅许多,这样的清晨,坐在这里吃早膳,的确是桩美事。”

崔夷初饱读诗书,聪颖过人,心知赵玄祐是在对自己示好。

但她更清楚,赵玄祐绝对不是因着这一道煎饼才说这种话,而是玉萦那贱人把他伺候舒服了。

只是现在来不及嫉恨玉萦。

思忖片刻,感觉赵玄祐话里的意思是想在京城多留……那怎么行……

他不在京城,老太君年迈,崔夷初在侯府里为所欲为,他若是留下,崔夷初行事处处都得小心谨慎。

不过她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含糊地顺着赵玄祐的话说了句:“京城乃是天下繁华之地,自是哪里都比不得京城的。”

赵玄祐微微颔首,总觉得夫人的态度比起昨晚又有些不同。

他抬起眼,看着旁边侍立的周妈妈,眼眸微沉。

怕是因为她天天杵在这里,夫人才会白天和夜晚言行有所不同。

比起拘谨内敛的夫人,他更喜欢她夜里的性子。

按他说一不二的脾气是看不惯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即刻就想把人撵出去,只是对方是岳父岳母送过来的,倘若无错直接打发了,岳父岳母必然会不高兴。

崔夷初却不知道昨晚玉萦给自己的陪房上了眼药,见赵玄祐不语,只能试探着问:“世子今日要出门应酬吗?”

“不去。”

赵玄祐十几岁就入朝为官,心性稳健,并不喜欢跟京城里无所事事的贵裔公子们往来,对斗鸡走狗、听曲看戏、饮酒作乐之事没什么兴趣。

纵然回京,出门应酬亦极其挑剔。

“与其跟他们说些废话,我宁可在府里多陪陪祖母和你。”

“如此,”崔夷初心怀鬼胎,巴不得他日日都出门,却只能说,“昨日我耽搁了请安,这会儿世子陪我去看看祖母吧。”

“嗯。”

赵玄祐站起身,本想伸手去牵崔夷初,却见周妈妈和宝珠飞快上前,一人搭着崔夷初的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世子,请。”

崔夷初笑得温婉,赵玄祐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满心期待,她却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没有多言,眉峰一耸径直走了出去。

崔夷初跟在他身后,周妈妈和宝珠依旧一左一右护在她的身旁。

侯府老太君住在乐寿堂,这边偏于侯府东北角,位置不好,但院落宽敞,赵玄祐前两年花重金重新修缮过,染彩涂金,轩昂气派。

进门便是一道绣工精湛的松鹤延年座屏,绕过座屏,叶老太君已经在主位上等候他们了。

孙子孙媳齐来问安,叶老太君欢喜得很,拉着他们不停说话,正说得热闹呢,婆子进来通传,说是安宁侯府四公子叶莫琀来看望老太君了。

安宁侯府叶家是老太君的娘家,靖远侯久不在京城,从前赵玄祐没娶妻时,叶老太君独自居住在侯府,多得叶家亲眷们照料,两家关系颇为亲近。

尤其这个叶墨琀喜言爱笑,能说会道,最得老太君喜欢,虽是娘家侄孙,却如亲孙子一般孝敬姨奶奶,每月都会登门拜访。

听到是叶莫琀来了,崔夷初眸光微闪,手指亦拧紧。

赵玄祐瞥见她这片刻的失态,微微蹙眉,老太君倒是没有留意,脸上笑意更深,“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