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

本书作者

明前雨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笙沈卿玦的其他类型小说《清冷娇人逃跑后,阴鸷太子急红眼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明前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晚笙跑出来时日头正盛。明灿灿的阳光洒在匾额上,金漆镌刻着“陆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匾额崭新,看着挂上去不久。姜晚笙抬头仰望一眼,陆府,宁则果然是假名字。她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院子三进三出,宽敞奢华,亭台水榭,琼楼玉宇,每一处都精致富贵。连她这个抓回去的“疑犯”,住处都精致到堪称雅间。有钱,真有钱。姜晚笙暗叹了句,摇摇头,往城外去寻人。陆府在城中心,她到城门去花了半个时辰。烈阳当空,姜晚笙停在茶棚旗帜前,稍作休息。待她一抬头,茶棚里坐着的三个人,眼神也一瞬变了。“小姐!”翠儿泪眼汪汪,扑上来,抱住她就哭。姜晚笙摸摸她的头,再往后看,惊雷也红着眼眶。只有车夫老成些。说当日林中发生一场厮杀,三名骑马的确实是匪,被六名黑衣人砍了脖子。扒...

章节试读


姜晚笙跑出来时日头正盛。

明灿灿的阳光洒在匾额上,金漆镌刻着“陆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匾额崭新,看着挂上去不久。

姜晚笙抬头仰望一眼,陆府,宁则果然是假名字。

她不清楚这人的底细,但院子三进三出,宽敞奢华,亭台水榭,琼楼玉宇,每一处都精致富贵。

连她这个抓回去的“疑犯”,住处都精致到堪称雅间。

有钱,真有钱。

姜晚笙暗叹了句,摇摇头,往城外去寻人。

陆府在城中心,她到城门去花了半个时辰。烈阳当空,姜晚笙停在茶棚旗帜前,稍作休息。

待她一抬头,茶棚里坐着的三个人,眼神也一瞬变了。

“小姐!”

翠儿泪眼汪汪,扑上来,抱住她就哭。

姜晚笙摸摸她的头,再往后看,惊雷也红着眼眶。

只有车夫老成些。

说当日林中发生一场厮杀,三名骑马的确实是匪,被六名黑衣人砍了脖子。

扒掉衣裳,就地埋尸。

姜晚笙听得心惊肉跳,面上不显,从断断续续的复述中隐约摸出事情原委。

那位自称“宁则”的人没说谎,她真差点打破一桩谋划。

目睹全过程后,三人自然没能逃掉。

被领头的黑衣人抓了,倒是没有杀人灭口,只问问哪来哪去。

关了一日就把他们放了。

一日?姜晚笙迷惑,为何她被关了四日。

“可有透露将军府?”

三人齐摇头,大家族教养的,这点规矩还是有。

况那伙人也没问到。

“小姐,您……”翠儿朦胧着眼,看她身上的衣裳。

“新买的。”姜晚笙随口答。

指尖却是捏紧了。

“你们这几天一直在城里吗?蓁蓁呢?没回来吗?”

茶棚里客不多,他们这桌,只四人,两只包袱。

惊雷先急哭了。

姜晚笙心知不妙。

翠儿解释完,她心里仿若被重石压着。

整整四天,地上蹄印只有往没有回,秦蓁蓁再胡闹也不至于一去不返。

只能是困住脚了,要么被抓,要么被骗。

“别哭了。”

姜晚笙凉凉一句,惊雷抬眸,眼泪啪嗒啪嗒憋回去。

“我们还有多少盘缠?”

翠儿拆开两只包袱,将军给他们留的银子很足,但路上偶尔给灾民施舍点,现在剩余七八十余两。

连陆府的一只白玉碗碟都买不起,姜晚笙有些仇富了。

回京自然是够用,但眼下不止一桩事。

姜晚笙看看茶棚前,拴在城墙根的马车,视线落在马身上。

她们回京可以租车,现在用钱要紧。

马车换了一百二十两银,加起来勉强二百两。

姜晚笙分头安排任务,翠儿去驿站送信,惊雷去府衙报官,姜晚笙和车夫到镖局雇人。

三项里还是镖局雇人最实在,当然钱砸得最多。

白镖头四十来岁,模样挺亲善,观察了车马行迹,最后跟她遥遥一指,“妹子,看见那座山了吗?匪窝。你妹妹八成在里面。”

“十成。”他摸着下巴又道。

姜晚笙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可抑地脸色一白。

知道这姑娘是外地来的,跟她透了两句,这匪窝有年头了,跟官府沾亲带故的,只能躲,惹不起。

劝她认栽吧,早点回家免得遭祸。

正是这天当午,那名脸熟的侍卫来到茶棚,请姜晚笙进府一叙。

房间中放着一张楠木圆桌,墙边搁着山水屏风,波澜壮阔,走笔细腻,细看才发现是绣的。

姜晚笙啜了一口茶,这姓陆的,怕比皇帝都有钱!

她来陆府,是走投无路,也是权衡下最好的选择。

府衙吃干饭的,写写文书,就把事压下。

寄出的信更是杳无归期。

整个梧州,最神秘,最有可能在匪窝夺人的怕只有这位“宁则”公子。

毕竟他连杀人埋尸都干了。

山水屏风微漾起来,朦胧透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姜晚笙故作镇定地抬头,唤他,“陆公子。”

沈卿玦眉峰微动了一下,并无太大反应,款款落座,“江姑娘。”

两个人坐下后,他玉手执茶盏,一动不动地打量她。

他的眼神漆黑深邃,总让人背脊生寒。

在这春夏之交,和他对着,竟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热。

“我有三个条件。”

姜晚笙心口怦怦跳,又紧张又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跟人谈判,毫无经验,但既然是他请她来,这门交易定是他更想促成。

沈卿玦不做声,睨着她,良久笑了一声。

姜晚笙心里直打鼓,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看来是在下寻得江姑娘太早。”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人心里发寒,这句话的意思,姜晚笙听懂了,他分明是对她这几天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更加懂人心。

这是姜晚笙能撑的最后一天,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消息半点没有,侍卫不找她,她也得来陆府。

而他把这点亮出来,就是揭了她的底牌。

让她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这个人很可怕,清冷淡漠的端坐着,连阳光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她正要以为这交易谈不成的时候,对面的人浅浅把玩杯盏,扫她,“什么条件,说说看。”

姜晚笙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没有矫情,立刻回话。

“第一,需要陆老板帮忙从妙水寨将我妹妹救出来。”

“第二,我跟你的交易离开此地后,要深埋地下,永不得对外人言。”

“第三,合作结束,派人护送我和妹妹归京。”

“可以。”

“?”

他答应得未免太轻易了。

姜晚笙怪怪的,不着痕迹打量他,沈卿玦抬眸,恰跟她对视上。

“还有吗?”

“……没有。”

沈卿玦点头应了一声。

姜晚笙愈加古怪,转念一想,大概她的要求,和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他先截杀了三个匪贼,又需要侍妾配合演戏。

定然有大图谋。

或许,他是京城派的钦差,专为剿匪而来。

所以这些条件不算条件。

“那陆老板有什么要求吗?”姜晚笙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他。

沈卿玦正身,手中拎着一只白玉杯把玩,他的目光不徐不疾落在她身上,眼神深邃,意味隽永。

姜晚笙感到坐立不安,让她想蜷缩起来。

但她此刻不能露怯,梗着脖子,挺直腰杆任他打量。

沈卿玦的眼神是直接的,像剥一颗栗子,要露出里面的核,在俊朗清冽的外表下,有一种危险。

男女之间的那种危险。

姜晚笙硬着头皮,心里有一丝发虚,她到底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在那如烟似絮的情绪,凝聚成懊悔之前——

沈卿玦收回视线,“在下并无要求,江姑娘戏好些即可。”

姜晚笙满口应下。

她是一点没考虑,怎样才叫戏好。

沈卿玦抬眸看她,半晌,轻轻扯唇,弧度凉薄又无情。

决定放她走的那天,买了一位瘦马,很适合觥筹交错的场合,但要他牺牲?他敬业还没敬到这地步。

愿意逢场作戏的人,他看得顺眼的,只有她。

他当然清楚她的动向,算准了在她最薄弱时出手,不管这份邀请有没有包藏别的心思,她都只能接受。

姜晚笙没懂。

但也没有要问的意思,他怎么想是他的事。

“陆公子,书房可否借用,我将妹妹的容貌画下来,方便公子在寨子里找人?”

“可。”

太好了!姜晚笙激动,脸上不自觉绽出一抹笑。

沈卿玦微微晃神,本意叫西风指路,这会儿自个儿站起身来。

“在下正要去书房。”

他身量极高,二人相对,压迫感从头到脚。

姜晚笙不由后退半步,绣鞋踢到如意椅,稳了下身形,才没摔倒。

沈卿玦看了一眼她脚下,姜晚笙觉得,刚才就是她摔了,这人也绝对不会扶的。


可姜晚笙偏是那个例外。

窗口清风拂过三列四排座位,有谁攥拳,牙齿咬的咯吱响。

坤宁宫。

皇后慵懒地支着脑袋,双眸轻合,身前两名宫女轻摇暖扇,大宫女边给她捏肩边轻声细语传话。

“当日状元郎一行,走马游街,一个绣球好巧不巧砸进他怀里,正是那太尉家的千金。”

“不过,陛下赐婚在前,这事不了了之了。”

“听说丞相夫人送了好些礼,要给太尉小姐重办一场招亲,由相府出钱。”

皇后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宫粉,遮住细纹,她未睁眼,只启唇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状元郎自然也抢手。”

“本宫还欲把他指给雪儿,陛下倒先给她赐了婚。”

宫女答:“陛下是宠着状元郎的。”

皇后锐利眼角睁开,并不解释自己口中是她不是他。

“皇儿怎么还没到?”

“太子殿下驾到——”

宫里婢女跪迎。沈卿玦容色冷淡,一身清冽,仪态端方地行礼,尔后落座。

“母后。”

皇后温柔颔首,头一偏,大宫女秒懂地弯腰退去内殿。

皇后看向太子,笑着嗔怪,“陛下着礼部为你选妃,你自己倒是半点不上心。”

沈卿玦接过宫女递上的茶,润润的水雾浮在鼻尖,清香扑面,他手上却骤然一紧,脸色冷冽下来。

他要选的人连参与资格都没有,他还能上什么心!

指节将暖玉茶盏捏得几欲崩碎,杯里清澈的茶汤晃动。

“娘娘。”

翠色宫装的大宫女去而复返,怀抱一堆卷轴,跪在坐榻前,给皇后挑选。

沈卿玦微微眯眼,手指摩挲玉杯边缘,待皇后自然地展开一副画卷给他看时,他冷然起身。

“此次选妃事大,本宫看你表妹如雪性行淑均,温婉大度,堪当正妃之位,此外,两名良娣……”

“母后,儿臣还要回养心殿处理政事,这茶便不喝了。”

一只白玉盏被重重搁下,沈卿玦弯身行礼,不待回应,冷酷地走出殿去。

茶案上玉质杯盏内,水渍轻轻摇晃出来,沾湿锦绣桌布。

皇后戴着鎏金甲片的手,在画纸中姑娘的脸上划过,瞧一眼杯中溢出的茶,踌躇道:“本宫选的他不满意,那他要选谁?”

大宫女跪着捧画,正举在皇后眼前,听着皇后不快,出声宽慰:

“殿下也许不是不满意,只是恰好心中烦闷。”

皇后身穿织金凤袍,闻言,往榻上斜倚,鎏金甲片轻轻划过鬓发,露出疲惫来,缓缓叹道:“但愿如此。”

可千万别给她掉链子,侧妃也就罢了,正妃必须出身宁氏!

宫道上花繁叶茂,姜晚笙着烟罗粉裙穿行其间,怀里抱着一册书几页纸。

距离麒麟阁十来米的位置,她放慢脚步,低头摸裴景给她的玉牌。

手指摸到绳结,不经意抬眸,恰看见裴景也刚到。

“裴哥哥!”

姜晚笙攥住绳结一扯,拽住玉牌攥手里,冲那锦衣白裳的背影叫一声。

今天得好好研究,她的文章到底偏题在哪!

姜晚笙举着玉牌笑着跑过去,前面那人背影似乎定了一瞬,然后,缓慢地转过身来。

姜晚笙心脏重重一跌,脚步猛的顿住。

耳边带起来的风,嗖嗖吹动她的额发,往脸前飘着。

时间好像被静止了。

她瞳孔睁大,黑漆漆的眸闪过震惊,迟疑,恐惧,各种情绪,隔三四米的距离望着他。

沈卿玦转头的一瞬,清晰地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

雀鸟归巢的喜色在看清他的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姜晚笙这些天看过风月图鉴,也顾左言他地听美人姐姐们分享过房中秘籍。

她此刻歪倒在沈卿玦怀里,贴着他的身体。

有些变化,虽然陌生,但是清楚地知道是什么。

她试图挣扎,心里懊恼,早知不该扶他来凉亭,让他自己走就好了。

跌了两次,才知道他是故意,真蠢。

姜晚笙羞恼,耳后忽然热气腾腾的,沈卿玦双臂环住她,圈在怀里。

她的背脊隔着纤薄的衣物,完整地贴在他胸口,皮肉传递的心跳声,如雷似鼓。

她为那剧烈的震颤声怔了一下。

就是这一息的功夫,沈卿玦搂她更紧,她完完全全被禁锢,左肩一沉,是他把下巴搁上来,挺直的鼻尖蹭过她耳垂。

姜晚笙感到一股电流窜过,丝丝麻麻。

穿透薄薄的皮肤,激得她也心跳共震,脉搏紊乱。

“宁公子!”

姜晚笙慌乱地一喊,他口中的热气,洒落在耳畔。

她不受控得颤了一下。

各种说不清情绪上涌,血液涌动着,好想哭。

“宁公子,你这样便是不讲道义了!”姜晚笙又一次被拉拽回腿上时,厉声与他对峙。

她也有预感,今日大概是她演的最后一场戏。

那些知州,刺史,分明是谈成大生意的畅快模样。

他们咬钩了,“宁则”就该收网了。

不出意外,今日会是他们最后一面,此后大概不会再见。

沈卿玦听到她喊他,动作微微停了一停。

他搂她在怀里,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

薄唇在她耳畔若即若离,说话时的热气都喷洒在上面。

“不讲道义,那我是代谁受的?”

男子和体型和女子总有差别,他高大,修长,身姿挺拔,从后面抱着她,双臂固若金汤。

他身上哪处都是硬的,强势,侵略,为她画地为牢。

姜晚笙在禁锢中听出点别的意思,代谁受,什么意思?

沈卿玦抓住她那一点迟疑,与她贴颈,利落的侧脸抵在她细嫩的皮肉上。

什么都没做,但缠绵得刻骨。

他握住她挣扎的手腕,薄唇沙哑地吐字,“我让你喂我酒了?”

姜晚笙身体微微一怔,脑中飞速运转,闪过几幅画面。

原来如此。

是李朗给她的那杯酒有问题。

沈卿玦身上燥热,脑袋却是清醒的。

生活在皇宫里,从小要经历各种心惊胆战的暗杀,下毒,陷害,他早就对那些玩意儿一清二楚。

酒里有没有东西,他闻一闻,甚至看一看就知道。

她端上来,送到他唇边,他自然知道那酒有问题。

一息思虑,还是喝了她喂过来的酒。

晚风清凉沁人,身后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外冷内热的冲撞着。

姜晚笙心中摇铃,是,这事算她理亏。

但这也不能。

“松开。”姜晚笙挣扎。

“抱歉。”

姜晚笙肩膀扭动,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没想到自己能挣开。

沈卿玦居然在听到她那句话后松开手指。

沈卿玦的声音在头顶,低沉,寂凉,他按眉心,“姜姑娘,方才之事,我很抱歉。”

抱歉是因为冒犯了她,今晚他的确在放纵自己。

酒里那点药性还不足以让他失了心智,是个女人就可以,为什么碰她,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无非是男人身上的劣根性,恰这么一个人,声,色皆入他眼。

姜晚笙胸口起伏,惊魂不定站起,没功夫听抱歉,都来不及看他一眼,脚步迅疾地走出凉亭。

怕他反悔。

风吹过,沈卿玦一人独坐栏边,墨色衣衫凌乱。

寒风寂寂,脚步声去而复返。

女子的青碧色衣裙在月下,显成藏色,衣袂飘扬,步履翩翩。

白皙的手和脖颈露在空气中,姿态羞怯而大胆,步步靠近目标,“陆公子。”

她掐着一把娇柔的嗓子,香肩半露,欲遮还羞,自认为无懈可击,却刚开口就听到一句冷漠的斥责。

“滚。”

冰冷的,半丝感情都没有。

甚至还带了浓烈的厌恶。

沈卿玦起初以为姜晚笙去而复返,待那脚步近了,闻到味道便蹙起眉。

青青还没意识到这是命令。

只想趁那位惹怒金主的时候,出来捡个漏。

被当头痛斥虽面上挂不住,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柔媚地往他腿上靠过去。

“爷,奴家的身子是干净的……”

“奴家没有接过客人……”

沈卿玦眉头愈发紧。

青青听他不说话以为有戏,面露喜色,她大胆地去摸他的手。

“让奴家伺候您吧,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一句话触到了沈卿玦的霉头。

“你算什么东西?”他狭长的眼睛冷漠地瞥过去。

青青跪伏在地上,手即将触碰到一片墨色袖袍时,衣袂忽然抽离,她手一顿,仰起脑袋看他。

沈卿玦已起身,抚了抚外袍灰尘,对暗卫吩咐:

“处理干净点。”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西风送信说秦蓁蓁救出来了,姜晚笙激动非常,她一晚上高兴得没闭眼。

白日雅间里干干净净,收拾得仿佛没有人住过一样。

姜晚笙没有行囊包裹,扮演宠妾的这些天,沈卿玦为她置办的衣物,珠钗首饰能整理几大箱。

这些她演戏时穿穿戴戴也就罢了,绝不可能当成自己的带走。

虽然他财大气粗不介怀,但她不能拿。

男女之间,不打算发生感情,就不要留有余地。

姜晚笙身上是件粉嫩的衣裙,轻罗质地,是她来时穿的那一件,她合上门,转身,险些撞到一个人。

沈卿玦站在廊前,玉质清华,“姜姑娘打算不告而别?”

“不是……”

姜晚笙想到那晚,低头看脚尖。

此刻的情态,就好像她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不告而别她没想过,但正面告别也没想过,碰巧了就道个别。

碰不巧也就算了。

两个人站在廊下,庭中绿植葳蕤,沈卿玦看她两手空空,抬眼扫视房门,“屋中的物件没有一样喜欢的?”

姜晚笙轻轻摇头。

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逢场作戏,一掷千金,她也没当那是她的。

沈卿玦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朗声勾唇,“给姜姑娘买的自然是姜姑娘的。”

可笑,他知不知道他自己买了多少东西?

珠宝首饰,房产画楼,为做全金屋藏娇的好色之名,每天都在下金子雨。

钱财堆起来比她外祖和舅舅十年的俸禄都多。

察觉到他话中若有似无的暧昧态度,姜晚笙眼神清醒,对他微微一笑,疏离客气地划开界限:“宁公子,戏结束了。”


姜晚笙心里一定,皇帝站着,她自然也站着,慢慢地朝案边走去。

紫檀木案边是一册刚写好的墨宝,皇帝的字迹龙飞凤舞,潇洒俊逸。

只见明黄的卷轴上,寥寥几行,竟是封赐婚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先尚书之嫡女姜氏,柔顺贞静,持躬淑慎,特赐婚于状元郎裴景,望才子佳人,互相扶持,择吉日完婚,举国同庆,钦此!

“陛下?”姜晚笙抬了头,先看皇帝。

皇帝俊朗威严的脸上笑意满满,“裴景此人,温文尔雅,良金美玉,可符合笙儿的择婿条件?”

这的确是位举世无双的贵公子,高岭之花。

圣旨没盖章,皇帝也没谈裴景的家世,新科及第这些光环,只让她看这个人,问她中不中意。

姜晚笙内心触动,父亲在,也许就是这般光景。

“朕看整个京都,论品质才貌,无人能出其右,只有他配得上笙儿。”

皇帝言语中颇有一种,为女儿选婿时的挑剔和不讲理。

指着一个优秀到让人仰望的男子,明明满意的不行,偏要说你勉强配得上。

姜晚笙有自知之明,哪里是配得上,分明是她高攀。

“陛下,臣女和裴世兄经年未见……”

皇帝豁然一笑,“笙儿还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亦是裴卿所求吧!”

姜晚笙倏地抬起下巴,眼中的惊讶一点都没藏住。

皇帝说,殿试甫结一束,状元榜眼探花家中必然被踏破门槛。不少大臣也打听,想给女儿谋个好夫婿。

皇帝早有心给姜晚笙牵线,遇上裴景开口,正中下怀。

“朕为你做主,笙儿只需考虑,是否满意这门婚事?”

自然是满意的。

裴景才貌人品,在京都当属第一流。

姜晚笙小女儿家地低了头,“陛下的眼光,臣女信服。”

皇帝爽朗大笑,点点头,手背拂过明黄绸布,随意拿起玉玺,在右下角印上一个郑重的标记。

这桩婚事便铁上钉钉了。

姜晚笙接下圣旨,皇帝事后会派人通知将军府。

“对,裴卿在修《异地风物》一书,笙儿得闲去麒麟阁替他参考参考。”

这册书的原编者是姜远舟。

姜晚笙幼时读过此书,可以说倒背如流。

“臣女遵旨。”

姜晚笙离开后,皇帝另写一封,洋洋洒洒,写完后交给大太监关山茂,让他去裴府宣旨。

这边,姜晚笙在为课业头疼。

太傅对学术钻研得尤为深刻,她写得差劲点,也逃不掉被狠批一顿的命运。

在文轩阁坐了一会儿,姜晚笙去藏书阁查阅资料。

“姜姑娘想找什么书?”

“公公。小女想寻一部有关房屋构造的书,只是...”

姜晚笙左右回头看看,只是她翻到的都是经史子集。

“那类书在麒麟阁,工田水利,气候天象,都有。”

姜晚笙盈盈笑着拜过道谢。

麒麟阁在东南,姜晚笙穿行过两座宫殿,又一座御花园,才看见那座矗立的阁楼。

她原想忙完手上的文章再去见裴景,这就撞上了。

侍卫拦在麒麟阁门口,“麒麟阁乃藏书重地,无旨不得入内。”

粉白色绣鞋堪堪一停,裙摆轻晃,姜晚笙立在门前。

她忘了问陛下要张通行令牌。

里头走出位俊雅公子,腰系锦带,步姿翩然,阻了侍卫拔刀,抬头随意问,“何人?”

说话声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戛然一止。

裴景玉立石阶之上,白衣雪华,姿容似玉,身后是深重楼阁,他面上闪过一丝意外,眸中慢慢煜出清亮来。

“笙儿?”

“裴世兄...”姜晚笙喉咙紧涩。

裴景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和那些美好的片段一起存在。

姜家未破时,父亲常与裴相同进同出,两人是同一年的进士,起初宅子也买在一处,长辈们交情甚笃。

麒麟阁比藏书阁空旷许多,各样书籍分门别类。

两架三米高的书架之间,立着一座木质阶梯,姜晚笙踩上两阶,目光向里搜寻,她往下看一眼,裴景道:

“房屋,土地的书籍都在这里。”

“多谢裴世兄。

此时她踩在梯上,比他高出不少,裴景专注于她,恐她站不稳。

像极了小时候她偷着爬树,他在湖边念书,没看她,但她有个风吹草动他都清楚。

姜晚笙取了两三册书下来。

裴景后退些,手臂虚拦在侧,等她站稳才移开。

“笙儿要这些书何用?”他看一眼,她怀里是三册灰蓝纸页封皮。

姜晚笙眸中无光,疲惫道,“……写文章。”

说完她缓慢地抬起头,看裴景的脸,写文章她不擅长,但面前这位,陛下刚刚钦点的写文章天下第一。

姜晚笙细细的柳眉拧起来,眼睛里清清润润,期待又惨兮兮地望他。

自下而上仰脸的角度,娇俏可爱,十分惹人怜。

裴景莞尔,克制轻笑,“笙儿是要我帮忙?”

说话间已经伸手来接她怀里的书,姜晚笙一股脑全塞给他,怀里一轻,整个人都小鸟般雀跃起来:

“裴哥哥当真善解人意。”

三册厚重的古书她抱着很沉,裴景只用一只手拿着,毫不费力。

他忍俊不禁,抬手点她额头,快要触上那纤薄的皮肤时,突然意识到,她已是及笄的女子。

克己地收回手,负后,执着书转身,只嘴上叹说,“刚才还跟我这么生分。”

一口一个裴世兄,像是世家之间的普通朋友。

姜晚笙乖道:“近乡情怯嘛。”

她跟在裴景身后,脸上笑容逐渐自然明灿,心底也漫开快意。

沈卿玦在这天午时抵达京城。

东宫侍卫跪迎,沈卿玦点头走过去,去寝殿更衣。

人清俊挺拔,长身玉立,一件雪白的直䄌长袍,腰束玉白宽莽带,其上挂了一只质地极佳的墨玉。

穿戴整齐,沈卿玦一刻不停往皇宫去。

马车驶进宫城,车里人凤眸一掀,遥望一眼文轩阁方向,缓慢收回视线。

养心殿,关山茂太监服,胳膊肘夹着拂尘,双手捧一卷明黄卷轴,和太子正面迎上,低声行礼。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身体可好些?”

“嗯。”

沈卿玦对他点点头,视线在明黄上一略而过。

还不知道,这正是把他逼疯的一道圣旨。


沈卿玦来到晋州第一天,制定了完美的计划,他要找宁行简不简单,但让他出来很容易。

沈卿玦在晋州以富商之子的身份,酒肆,茶楼,商铺,撒钱撒得广为人知,一支利箭射中茶窗,宁行简主动联系他了。

原来他发现官匪勾结,但不知具体是谁,于是混进土匪窝。

沈卿玦在京时,就打算给西部换换血,正中下怀。

他以富商身份和官员结交,对方迟迟不露马脚,倒是宁行简先被怀疑了,土匪窝有人手眼通天,在京城查宁世子画像。

沈卿玦带人,中途阻劫,换画像,顺带送进去几个打手。

在那灌木丛里,她那样闯了进来。

沈卿玦当机立断,将人劈晕,她倒在他怀里时,他心底异样丛生。

他想到了与自己在梦中纠缠的女子。

毫无缘由,就那样想起了。

沈卿玦平素不喜与人碰触,但事情完成后,他原本将她交给西风,西风伸手时他冷了眼,心中生出一种想法,不想她被别人碰。

于是亲自抱她上马,共乘,在她醒来之前,他已经看过她上百遍。

琼鼻樱唇,一张脸美极艳极,肤白胜雪,温香软玉。

但这不至于让他生出那些旖旎心思,他并不是重欲的人。

他更想知道这个人,和他梦里看不清脸的女子有没有关联?

姜晚笙对上他直直的目光,有种被洞穿的感觉,“江晚。”

“蛮姜豆蔻?”

“不。”姜晚笙认真道,“是江河湖海之江。”

沈卿玦意味深长地应声。

“真话?”

姜晚笙红唇抿了抿,盈盈水眸望向他,用了十分诚意,“真姓姜。”

“我可以对天发誓!”

沈卿玦不知信没信,不再问了。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端坐案前,一个屈膝在榻,房间清雅,低调奢华,想来此人家底颇丰,姜晚笙打翻之前推测,他不是土匪。

但这些跟她没有关系,换姜晚笙问他,“什么时候放我走?”

沈卿玦看她一眼。

“姑娘可有乳名?”

姜晚笙再次抬眸看他的脸,他如此执着名字,到底是为什么?

盯着他的脸看一会儿,推测不出动机。

他被人看惯了似的,毫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只在她收回视线时,抬眸,意思很明白,看完了可以说了。

姜晚笙抿直唇,“没有。”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虚空中两人对望,他的目光总是凌厉逼人,逼得她败下阵来,移开脸。

约莫半盏茶功夫,那男子终于开口,“礼尚往来,姑娘不问问在下的名字?”

姜晚笙心里一咋,又不是男女相看,问你名字做什么。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公子贵姓?”看他这么期待,凑合问一下。

沈卿玦正身抬眸,黑眸深邃像锁定猎物,薄唇轻吐两个字,“宁则。”

姜晚笙被他的目光扰得一乱,对这个假名完全不放在心上。

必然是假名,谁报真的谁就是傻子。

姜晚笙礼尚往来过,案上饭菜蒸腾的雾气都少了些,她压住饥饿,看他,“可以放我走了吗?”

沈卿玦脸上的表情客气而疏离,“抱歉。”

“不可以。”

这个人真的好欠揍!

姜晚笙一个人在屋内,活动范围大了些,饭桌上菜肴诱人,但她一口没动。

在屋内踱步两圈,姜晚笙停下休息。

她得保存体力。

这人不放她走,究竟想干什么?

雕花窗棂被切成细细碎碎的小格,姜晚笙踮脚,外面黑透了。

不知道秦蓁蓁回来没?翠儿他们又在哪?

天色更晚。

小院中,一张石桌遗在月光下,雅致清幽,窗口有只白鸽飞出。

沈卿玦回屋,长身立在案前,微微低头,拈纸条烧进灯芯里。

火舌窜上来,一息间成为灰烬。

处理完这些,沈卿玦单身负后,往后院一排整齐的房屋走,停在廊下,“还不肯吃?”

西风为难地点点头。

苍天可见,他都进去亲自试毒了,那姑娘一点不为所动。

沈卿玦眼神示意,西风让开,他推门而入。

进门惊了一下。

姜晚笙正抱着一条长凳,警戒,她生的貌美,衣裙粉嫩,不过二八年华,这样子实在生动明媚,没有半点杀伤力。

倒有点惹人怜爱的,让人生出想欺负她的念头。

这念头闪过并不成形。

“江姑娘,不饿吗?”沈卿玦并未置词,只淡淡问。

“不饿。”

沈卿玦点点头,抬眸直视她,一贯清冷的眸子不容置疑,“既然这样,我们谈场交易吧。”

“江姑娘陪在下演出戏,在下帮江姑娘寻回车夫和丫鬟。”

姜晚笙猛地抬眸,他真是抓住她内心想要的。

她心中挣扎一番。

“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姑娘扮演在下的一名宠妾。”

沈卿玦语气淡淡,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姜晚笙如同被五雷轰顶。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什么逼良为娼新招数?!

沈卿玦静静地等她消化,不打扰她,只偶尔抬抬眸,欣赏她脸上各种生动的表情。

“对不起……恕难从命。”

“嗯。”沈卿玦点点头,看起来没有强求的意思。

姜晚笙捉摸不透。

沈卿玦没再说什么,看着是不愿勉强,接下来他消失了几天,只有那名样貌朴实的人来送饭,像是他的侍卫。

姜晚笙始终不吃,饿的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沈卿玦在外行走,他显财,地方刺史,知州,邀约不断,吃不完的酒席宴会,但距离真正的信任,总是差一步。

夜色皎洁,沈卿玦月白锦袍,玉立廊下,手中拈着一页纸条。

牺牲点色相怎么了

你瞧瞧我,学学我

宁行简拿自己做比,他可是名满京都的浪子,酒肆青楼的常客,纨绔风流,人尽皆知,但那都是因为职务。

给自己揽了一身黑水,说他是白的,他亲爹都不信。

沈卿玦扮演的富商公子各个方面都齐整了,就是人太洁身自好,男人们聚在一起,美酒美人的,就他清高,谁信他。

男人必须得好色好到一处去了,才算是共情交心。

沈卿玦垂眸睨着牺牲两个字,冷冷地勾唇,嫌恶无比。

宁行简支招有几天了,让他买一名花魁瘦马,不用真牺牲,逢场作戏即可。

让那些人相信他也是同他们一样下乘,是耽于酒色财气的庸俗之人。

沈卿玦碾碎了纸条。

“公子!”廊下,西风疾步走来,“公子,江姑娘晕倒了。”

房间内。

一名背箱医者坐在榻边,搁着纱幔,看不到姑娘的脸,只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玉似的,他盖上帕子诊脉。

沈卿玦立于榻前,双眸死死盯住,那只覆在帕子上的手。

有种想把他斩断的冲动。

他不知这感觉从哪来,这占有欲强到可怕,还是对着一个陌生女子。

医士背脊一凉,号脉都号不稳了。

这女子的丈夫太过小心眼。

好在脉象简单,医士哆嗦着收回手,退得有三尺远。

“回公子,您夫人是饿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