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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娇后续+完结 连载
帝娇后续+完结 泠泠七弦上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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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泠七弦上

    男女主角分别是杨韵沈栩安的其他类型小说《帝娇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泠泠七弦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得最近的那个缉捕手几乎是当场就断了气。后面的人情况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儿去。杨韵被气浪轰开,整个人飞出,撞在了后头的树干上。她喉咙涌出血腥之气,连顺了几下,才找回呼吸。“杨县丞!”缉捕手张平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地过来将杨韵扶起。“我没事,看看兄弟们怎么样。”杨韵摆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灰,扭身提了张平的刀起身,沙哑着声音说:“你们在此休整,我去后面看看。”爆炸只在城隍庙内。天色昏暗,杨韵吹亮火折子,谨慎地在城隍庙的断壁残垣中穿行。万幸,埋炸药的那人并没有留后手。杨韵目力不错,绕开废墟,在庙后的柳树林子里找到了一处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本来她是想要喊人过来一起帮忙,可心思转动间,一股没来由的感觉驱使着她独自开始了挖掘。沈巍埋...

章节试读

离得最近的那个缉捕手几乎是当场就断了气。
后面的人情况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儿去。
杨韵被气浪轰开,整个人飞出,撞在了后头的树干上。她喉咙涌出血腥之气,连顺了几下,才找回呼吸。
“杨县丞!”
缉捕手张平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地过来将杨韵扶起。
“我没事,看看兄弟们怎么样。”杨韵摆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灰,扭身提了张平的刀起身,沙哑着声音说:“你们在此休整,我去后面看看。”
爆炸只在城隍庙内。
天色昏暗,杨韵吹亮火折子,谨慎地在城隍庙的断壁残垣中穿行。
万幸,埋炸药的那人并没有留后手。
杨韵目力不错,绕开废墟,在庙后的柳树林子里找到了一处泥土被翻动过的痕迹。本来她是想要喊人过来一起帮忙,可心思转动间,一股没来由的感觉驱使着她独自开始了挖掘。
沈巍埋人埋得不深。
没挖几下,杨韵就看到了董玉娘的尸体。
女人的脸苍白肿胀中泛着青色,身上有多处刀伤,喉咙处有十指掐痕。
单看尸体,很是狰狞。
但杨韵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怖,只觉得鼻头微酸,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董玉娘,却对这张脸有着难以言状的熟悉感。
“夜里风大,您不能总是这般贪凉地站在窗口。”
“冰酪虽好,但您前些日子不是还说牙疼么?快别吃了。”
“您瞧瞧奴婢这针线活是不是有长进?还是您的办法好,这么一掩着,从面上看,便是天衣无缝。”
眼泪朦胧中,似有一人娇声劝阻。
杨韵的心刺痛起来。
鬼使神差的,她将董玉娘从泥土中抱了出来,像是有感应一般,她翻开了董玉娘的衣领。手里的刀浅划了一下,挑破了衣领处的针脚。
紧接着她尾指一勾,竟是那衣领处勾出了一小段白绸。
“杨县丞——”
缉捕手们高举着火把跑了过来。
杨韵卷指一收,将董玉娘轻轻放在了地上。
“您找到了!”张平大喜。
“伤亡如何?”杨韵敛眸,又看了两眼董玉娘,说:“把担架带过来,妥善搬运,不要惊扰了亡魂。”
张平一边喊人搭把手,一边回道:“李子没了,两个兄弟受了伤,但不重,您呢?可觉得头晕?”
“我没事。”
杨韵摇头,咳了咳,说:“把李子带回城厚葬,给他家人备好抚恤金,受伤的兄弟这几日就不必当值了,领了赏钱回去休息,该看大夫就看,不要省钱。”
众缉捕手应好。
来时黄昏,回时东方既白。
府衙偏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沈栩安带了个小厮坐在里面,看神色,像是硬生生坐了一夜,专门等杨韵回来的。
“这么狼狈?”
沈栩安看杨韵灰头土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放了茶盏起身迎了上来。
“少假惺惺的。”杨韵打开了沈栩安的手。
厅外,缉捕手们扛着两具尸体路过。
打量几眼后,沈栩安猜到了些许,蹙眉道:“我是真不知情,城隍庙那边有埋伏?我要是知道,当时也不会说要跟着你去了。”
杨韵不答,坐下猛灌了两口茶水。
“如此一想,沈巍自爆城隍庙,大概是要为了沈家将我们俩一网打尽的意思。”沈栩安倒吸了口凉气,一脸阴沉地说:“这酒囊饭袋居然在那种时候还能给我挖个坑,倒是低估他了。”
“你的确说了要跟去,但我拒绝你之后,你却没有怎么挣扎就放弃了,这一点上,我仍不信你。”杨韵吹了吹茶沫,故意道。
厅内气氛相当紧张。
杜伟领着人进来时,察觉到了屋内的冷凝,声音都谨小慎微了许多,“回禀县丞,昨日已经发了六次通告,府衙和城门口的告示牌也均已贴满告示,另,亡故缉捕手的抚恤金已经安排下去了。”
“今天继续。”杨韵揉了揉眉心。
“是。”杜伟点头。
又问:“县丞身体有恙?可是先前受了冲击?需不需要下官为您去请大夫?”
“不必,给兄弟们去请大夫就行了。”杨韵摆手。
正说着,外头突然喧闹起来。
“放我进去!”
“你们这群狗官!真正的凶手不抓不惩处,抓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尖刻的声音逐渐靠近。
杨韵和沈栩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身,并肩走到了门口。
展目看去。
廊下走来一个提着宽刀的红衣少女,脸上满是愤怒。她的刀舞得生风,一时间叫围着的缉捕手不敢靠近,只能跟着她移动。
“就是你这个狗官把二丫抓起来的吧!”少女在一众人中,精准地找到了杨韵,飞身劈刀砍来。
缉捕手们有的拦,有的躲。
而杨韵,眼疾手快地抽了身边缉捕手腰间的刀,横臂一挡,生扛了那少女一刀后,反踹出去,踢在了少女腹部。
当啷。
宽刀落地。
找到机会的缉捕手们赶忙将少女按住,以防她再度暴起。
“放开我!”
“你们这群收了钱的昧良心昏官!”
少女秀眉倒竖,痛骂不断。
“董二丫是你什么人?”杨韵把手里的刀还给缉捕手后,走到少女跟前问。
“你别管,人是我杀的,你要还有良心,就把二丫放了!”
“但凡是个聪明人都知道二丫杀不了人,你们不会是想胡乱抓个人就结案吧?我告诉你们,来之前我就留了后手,要是你们敢草菅人命,我就把你们的丑事告去州府!”
“还有,我知道你们想包庇沈巍,沈巍杀人的证据我也有,你们要是敢放了沈巍,我......我留的后手就会去告御状!”
少女跟连珠炮似的,话都不带停的。
杨韵被吵得头有些晕。
不......
头晕也有可能是被炸的。
稳了稳心神后,杨韵垂眸道:“董二丫我自然是可以放的,你寻上门来自首,想来是做好了杀人偿命的准备,既如此,压下去吧。”
嗯?
少女意外地啊了声。
她忽然挣扎起来,“我要看着你们把二丫放了!”
“县丞——”
杜伟立马劝道:“此事尚未查明,就这么把人放了,恐遭非议。”
告示可都发出去了。
若府衙现在放了董二丫,那府衙的威严何在?
“把董二丫领过来。”杨韵没理会杜伟的阻拦,说:“再说了,通报董二丫是凶手这事本身就是个诱饵,如今鱼儿上钩,诱饵当然能放。”

杨韵的母亲——柳如,不顾下人阻拦,在雨中奔走而来,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走到近前,柳如也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竟是一把撞开了杨令时,直接抓住了杨韵的手腕。
“你为什么没有救你妹妹!”
“你为什么没有救下你妹妹!”
“你怎么有脸独自回来?”
“你对着他笑什么?他几时供过你吃喝?”
病弱的妇人力气大得离谱,一下又一下地拍在杨韵的手臂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力度之后的悲痛。
疯狂过后,便是脱力。
“姨娘......”杨韵低着头,抬手抱住摇摇欲坠的柳如。
她的心很痛。
明明她不是真的杨韵。
明明她只是一缕侵占了杨韵身体的孤魂。
可她看到柳如如此悲切的目光时,她的双眼还是汹涌了泪水,心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不——
她就是杨韵。
这是生她养她,待她如珠如宝的母亲啊!
杨韵半跪着扶稳柳如,压低声音,喃喃道:“娘,你放心,我不会叫他白死。”
一旁的杨令时难看恼火不已,忙抬手,让下人过来搀扶柳如,送回院子去。却没想到杨韵不松手,执拗地懒腰抱起柳如,走进了厅堂。
刚入厅。
白氏就带着下人匆匆赶来,温声道:“三郎,大夫来了,快让你姨娘回院子去。她本身体弱,这发了狠,淋了雨,只怕病情要加重,你留她在这儿可不行。”
下人们鱼贯而入,送来了暖身的姜茶。
柳如却是冻坏了,不断发抖。
杨韵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由着白氏带人搀扶着柳如出去。白氏临走时顺便还遣散了下人,留杨家父子坐在厅内。
杨令时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当下坐定,端着茶盏,轻撇了一下茶沫,温和地说:“打算什么时候回肇县?姨娘病重,你身为人子,赶回来一趟已经算是表示了孝心,不必再多耽搁,免得上官与圣上不喜。”
“明日就动身。”杨韵回答。
闻言,杨令时轻点了一下头,很是满意。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展开,就听到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父亲不问问韵娘吗?”
“听说那一带现在贼寇猖獗......这样吧,待会儿我去镖局找几个好手,让他们带你妹妹的尸骨回来便是。”杨令时说。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
咚。
杨韵一拳撞在了桌上。
对面的杨令时被吓了一跳,抬眸去看,儿子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想到儿子与杨韵自小感情深厚,杨令时又请了清嗓子,补充道:“你妹妹遭此一劫,是她命中带太岁,你不必介怀,不是谁的错,你须得想开一些。”
你妹妹。
低着头的杨韵差点儿要冷笑出声。
只是她终究没有如何表示,而是略微点了点头,起身问:“父亲可还有别的要吩咐?若没有,儿子先回去收拾行李了。”
杨令时哪儿能有什么吩咐?唠叨几句,便目送儿子出了厅堂。
另一头,白氏将柳姨娘安顿好之后,又调转回了杨令时这边。她见夫君独坐在厅内,眉头微蹙,几步过去问道:“可问了三郎那事?”
“哦!”杨令时一拍脑袋,慢半拍道:“倒是忘了这事......不过夫人也别着急,成儿既然没说,那自然就不是很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白氏走到杨令时身边坐下,侧身伸手轻点了一下他的背,说:“三郎如今出息了,他的一举一动你这个做父亲的都得多加思索,那刀从何而来,有何用处,他不说,你怎能不问?”
有何用处?
到夜里时,白氏便知道了。
彼时月上中天,杨令时宿在了胡姨娘的院子,而准备卸了发簪歇息的白氏却听到了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谁?”
婢女春桃边走边问。
院门外没有人应声。
春桃心中疑惑,开门往外一看,看到三郎君站在门口。
“嚯。”春桃吓得拍了拍胸脯,怪道:“三郎这么晚了不歇息,到这儿来做什么?”
里屋的白氏久等不到春桃回来,觉得奇怪,起身走到了窗边。庭院里的光略有些昏暗,以至于白氏乍一看到院中站着的人时,心抖了一下。
看清后,白氏松了口气,却又立马吊起了心。
“三郎有事?”白氏问。
“母亲可认得这刀?”杨韵抬手。
带着血污的长刀在幽光之下显得格外阴森,伴着那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令白氏不禁屏住了呼吸。
“这是来自北漠的陷环刀,一伙域外的土匪,怎么就跑到湟水县去了?偏偏是我和韵娘去青山寺的时候?”
杨韵的声音很轻柔。
轻柔到白氏有些恍惚,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杨礼成还是杨韵?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氏陡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捂着耳朵后退,大喊:
“碧桃,去喊老爷,快去请老爷!”
杨令时被叫过来时,脸上染着薄怒,可他一看到儿子与夫人对峙,当中还摆着把带血的刀,心里的怒就凉了大半。
“成儿!你这是做什么?”池永年问。
“老爷,你再不来,三郎只怕要拖刀将我砍死了!”白氏哭哭啼啼地奔向杨令时,委屈不已,手不断地轻拍着他胸口。
“好了好了,成儿怎么会做那种事?夫人不要胡思乱想。”杨令时冲儿子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将刀拿下去。
谁料,杨韵一动不动。
“父亲不问这刀怎么来的?”
杨韵含笑道。
又自袖兜里取了一卷画出来,说:
“哦对了,怕父亲不知道,我还带回来一幅画像,那上面也不知怎的就画了我的脸,土匪还非得砍了我的头才能拿到赏银。”
“这画用的是梧州纸,虽不算贵重,却也是纸中优品,出入皆有明细。府上最近买了多少,什么时候买的,入了哪一房,一查便知。”
“哦,对了......平安三年,圣人下旨,凡金印之官,兄终弟及,这事母亲和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我说了这么多,母亲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每一句话都让杨令时难堪又暴怒。
杨令时又不是傻子。
儿子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就是在明着指正嫡母要害他性命?但这样的话可是说不得的,不说白家势大,单是白氏是儿子嫡母这一点,儿子便不能有半句指摘之言。
“休要胡言!”杨令时喝道:“你、你何时变得如此离经叛道!真是像极了你那混账妹妹。”
杨韵挑了挑眉,将那染血的画像拍在了杨令时的面前:“父亲还有脸提妹妹?妹妹死在外面,父亲从头至尾连滴泪都没流过,这会儿骂我倒是想起她来了。”
倘若杨令时对他们兄妹真的有那么一丝父爱,也不至于让杨韵这些年混迹市井,大字不识一个,更不至于让杨礼成出不起开蒙的束脩。
但如今她说这些话,又何须杨令时对他们有父爱?
为的不过是把白氏的小心思挑明罢了。
白家确实是高门,可杨令时一心要让杨氏崛起,若他知道白氏存了什么心思,那不会蠢到分不清该怎么选择。即便杨令时现在不发作,也埋下了嫌隙的种子。

沈飞白哪儿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
身后那位县丞的话,哪一句他都不敢顶撞。
郁南擦了擦汗,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杜伟,侧身压低声音道:“县丞这是怎么了?这次回来,气性怎么变大了。”
“我倒是有听说。”
杜伟想起了自己打听到的,嘘了声,拉着郁南到了一旁,“县丞这次回去,好像遇袭了,他妹妹没挺得过来......”
府衙里的人都见过杨韵。
那般灿烂恣意的姑娘......没了?
郁南有些唏嘘,说:“那我倒是理解县丞这般狠绝了,你我不还吃过那姑娘做的梨花糕么?什么时候是头七?到时候陪县丞去上炷香吧。”
“三日后头七。”杜伟跟着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县令张万鹏挺着个大肚子,悠哉悠哉地从外面迈了进来。
“老弟......”
“杨老弟!”
张万鹏笑眯眯地走到杨韵面前,手一拍,把沈飞白从杨韵的手里夺了过去,“何必这么伤和气?沈老爷跟咱们府衙那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杨韵也不坚持。
松了手,她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抬袖一礼,说:“全凭大人您做主。”
一听要自己做主,张万鹏又有了退缩的意思,忙摆手,“不不不,这桩案子是杨老弟你的功劳,我老张可不会抢功。”
成也好,败也好,张万鹏都不想沾边。
要不是怕这位探花郎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他也不会特意从别庄赶回来。
“只是......”张万鹏斜眼睨着那整理自己袖摆的沈飞白,抬手挡着嘴,“对沈家,这手还是要抬高一寸......他们毕竟没了儿子,你面子上让他们过得去,他们也就不会再为难你。”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向沈家赔礼道歉?”杨韵眯起了眼睛。
“不不不。”
张万鹏赶紧摇头。
他知道杨礼成是什么性子,遂好声好气道:“我做东,在云客来办个酒宴,你给那沈老爷敬一杯酒,这事儿就过去了,如何?”
“过不去!”
沈飞白高声道。
看杨韵的目光扫过来,沈飞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说:“我儿死在你们府衙,这事就善了不了!张县令,我儿那是疑犯,可还没被定罪呢!”
“人证物证俱在,董玉娘一案早就结案,之所以一直没判沈巍死刑,正是因为你们沈家从中作梗!”杨韵拂袍,伸手又要抽刀。
这一动作可吓到了沈飞白。
他急忙躲去张万鹏身后,面色晦暗地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来:
“张县令,你可别忘了,我们沈家每年要给你多少平安茶钱,收了钱不办事,小心我把这事捅去沈家嫡支那边。”
张万鹏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身轻拍着沈飞白的手臂,小声说:“沈老爷,你这到底是求什么?人已经死了,你再闹也活不过来,左右你儿子多,少这一个也不少不是?”
却听得沈飞白轻哼了声,说:“我们要那董玉娘的尸首!我儿既然喜欢她,那她生是我儿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魂,便是配个——”
话还没说完,寒芒破风而来。
沈飞白吓得往后逃窜。
但杨韵也只是舞了个刀花,斜眸看他,“沈老爷,我若是你,这会儿就带着你家的这些人,夹着尾巴滚回家去。”
想要董玉娘的尸体?
这说明,城隍庙的那个炸药机关其实不是沈家人准备的。
看来......
沈巍为了自保,不光是向府衙的人隐瞒了董玉娘尸首的下落,同样也对沈家人闭了嘴。
“你现在回去,我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自可以领沈巍的尸首回去厚葬。可你若是执意要闹,那我就不得不跟你好好论道论道。”杨韵抿唇,眼神越来越冷。
不等沈飞白开口,杨韵又说:“沈巍的罪证我已经拟了劄子,你现在离开,我可以烧了那劄子。”
烧了?
沈飞白眼睛一亮。
能办成一件事,也不错。
如此想着,沈飞白故作老成地迟疑几声,装得勉为其难的样子,说:“杨县丞要是能守诺,那我便带人回去。”
“守!当然守!”张万鹏拍着手掌应下。
看局势得到稳定,张万鹏松了口气,又拉着沈飞白承诺了请他喝酒,好说歹说把人安抚好了送走,才转过头来同杨韵说话。
堂内已经没了旁人。
张万鹏板着脸,一根手指点了点杨韵,说:“你年轻有为,何必与这种人置气?办案不是看你骨头有多硬,看的是你能活多久!”
没了命,脑子再好,本事再高又有什么用!
杨韵垂眸,拱手行礼,“谢大人指教。”
“你呀你。”张万鹏看杨韵这态度,不由地叹了几声,“我知道你愤世嫉俗,有一腔热血,我年轻时又何尝不是?但做官,光有热血可不行。”
“大人能回来,下官很感激。”杨韵恭维道:“有大人在,沈飞白才不敢造次。”
“你这小子,油盐不进。”张万鹏又是气又是笑地将手搭在杨韵肩头,抬脚往堂外走,“走吧,你今日受了伤,我请你去好好吃上一顿。”
杨韵应了声,随张万鹏出了政务堂。
时值正午,天光大好。
府衙门外的告示牌上贴了两份新的告示,一份是说董玉娘案凶手沈巍已经伏法,另一份则是澄清了吴老四案凶手的身份,并表示尚在继续追查中。
围观的百姓不少。
这些人中显然是有被沈巍欺凌过的,看到告示上说沈巍死了,纷纷喝彩。更有甚者,看到杨韵和张万鹏从府衙里出来,连声高喊青天大老爷。
张万鹏是官场老手,对这一类吹捧脸不红心不跳。
他扭头去看杨韵。
见杨韵也镇定从容,张万鹏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背手道:“就得是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如此,才不会被揣测出偏好。”
“谢大人指教。”杨韵点头。
“你小子对我倒是一直恭敬,方才看你对沈飞白挥刀,可把我吓坏了。”张万鹏拍了拍肚子,指了指右边的路,“下次可不好那边鲁莽,沈飞白虽是沈家旁支家主,手底下的能人却不少,真对上,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杨韵听出张万鹏是真存了照拂的意思,便笑了笑,拍马屁道:“吓着您了?我当时也是看他威胁您,才下意识出了手。”
一句话,便哄得张万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杨韵的吩咐,杜伟不敢不照办。
于是一拨人去取了镣铐过来将少女扣住,杜伟则领着另外一拨人去大狱将董二丫提了过来。
趁着杜伟离开的机会,杨韵问沈栩安把尸体藏哪儿了。
沈栩安指了指偏厅,掩唇,压低声音:“在那梨花木的桌子后,帷布遮住了,一眼过去发现不了。”
“你就是这么藏人的?”杨韵气不打一处来。
“你当府衙是什么好出入的地方吗?”沈栩安更是气笑了。
“堂堂沈家郎君,这么点儿小事我不信你办不好,无非是觉得被不被发现都不重要罢了。”杨韵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沈巍的尸体就算被发现,遭罪的也是她,而不是沈栩安。而且,她亲眼看着沈栩安杀人,等于是着人家的把柄,保不齐人家还有一石二鸟的企图。
那厢,董二丫一进院子,看到被扣押的少女,顿时嚎啕大哭,喊道:“梨姐,你怎么过来了,你糊涂哇!”
一时间,杨韵的头更痛了。
“住嘴。”
杨韵喝止董二丫。
听到是杨韵开口,董二丫立马噤声。但显然她还是有些担心那个被她喊做梨姐的少女,于是迈着小碎步,企图往那边挪动。
“你们二人都说自己才是凶手。”杨韵眯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但杀人者只能是一个,不如你们二人分别陈情?”
说罢,杨韵转身,示意杜伟带人跟上。
一行人便坐进了偏厅内。
少女名叫于梨,上京人,善武,父亲是上京大丰镖局的镖头,和董玉娘是旧识。董玉娘回肇县时,于梨想闯荡江湖,便跟着来到了肇县。
董玉娘遇袭的那日,于梨恰好不在。
等她回来时,看到的已经是董家的一片狼藉。
只可惜沈巍很快就被抓进了大牢。
于梨一肚子火没处撒,遇上了发横财的吴老四。等打听出吴老四要偷偷将沈巍送出城,于梨是再忍不了了,直接动了手。
杀完人,于梨就想自首,却被董二丫拦住了。
“若我在,我岂能让那个畜生得手?”于梨瞪大眼睛,杏眸里满是愤怒,“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我自然不会拉别人下水,二丫是为了我才出头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嗯。”
杨韵不置与否,撑着头,说:“既如此,那杜司法将人带下去吧。”
于梨神色淡定,颇有从容赴死的感觉。
董二丫倒是不干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人,你不要抓梨姐,她是好人......她是好人的。”
“二丫,别说了!”于梨昂首挺胸,冷笑道:“杀人偿命我服,但沈巍你们也休想放了,我已经给我爹写信了。”
厅内站了不少人。
杨韵自然是不能当着杜伟这些官员吏人的面直说沈巍已经死了,所以挥挥手,示意杜伟带人退下,留董二丫和于梨二人在厅内。
“你也出去。”
杨韵斜眼看沈栩安。
“礼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沈栩安挑眉。
“你什么时候是内人了?”杨韵一点儿也不客气。
眼见杨韵是半点儿不让,沈栩安耸了耸肩,背手在身后,跟着杜伟一起出了偏厅。
门合上。
杨韵等了会儿,将先前从董玉娘身上得来的白绸翻了出来,手一托送去问:“你们二人可识得此物?”
在回来的路上,杨韵其实检查过这东西很多次,但她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只是在白绸上闻到了淡淡的异香。
要解开这个白绸的迷,恐怕还得找董玉娘亲近的人。
可惜......
董二丫和于梨凑过来看了看,都摇摇头,说自己不认得。
“你们可看清楚了,若现在不说,待会儿我可是不会给你们机会了。”杨韵端详着她们二人的神色,“比如,这东西是不是跟荣庆殿有关?她有没有跟你们提到过那位公主?”
还是董二丫比较沉不住气。
看杨韵绷着脸沉默,董二丫赶忙接茬:“有的,阿姊说,公主待她最好了,若不是公主,她早就得伤寒死啦。这次回来,她也是——”
唔!
于梨用身体撞开了董二丫,阻止了董二丫继续往下说。
“你说了,我可以保你们二人一命。”杨韵继续加码。
却不曾想,于梨很是硬气,梗着脖子道:“我们不会说的,杀人偿命,我来到这儿就没想过要自保。玉娘她是好人,公主也是好人,我们不会做对不起她们的事。”
好......
人......
杨韵只觉得胸口有什么压住了,压得她喘不过气。
故作轻松地笑了声,杨韵道:“好人吗?文人们不是还写了公主的十三道罪状?那些史官言官们也对公主口诛笔伐。”
于梨轻蔑地哼道:“我不知道那些,我只知道,公主对下人们好,对玉娘好,当初她被那狗屁驸马背叛,驸马还想着灭了荣庆殿所有人的口呢!若不是公主安排,玉娘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只是......
玉娘终究还是没能如公主所期盼的那样长命百岁。
想着想着,于梨眼眶红了。
杨韵轻出一口气,眼睫微垂,说:“沈巍已经死了。”
滴答。
一颗晶莹的泪落在了她的袍子上。
但杨韵连自己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她轻轻抹去那滴泪,继续道:“我想,董玉娘的死并不只是沈巍见色起意那么简单,或许......是有人发现了她荣庆殿宫女的身份,认为她掌握了什么,才对她出手。你们要是知道内情,不妨告诉我,否则那背后之人就真的隐身了。”
董二丫是个孩子,遮掩不住情绪,立马瞪大了眼睛。
可于梨却淡定了许多。
“你果然知道沈巍是为了什么。”杨韵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并开门见山地说:“有些事不是你们两个人能负担得起的,交给我,我能让该死之人都死得彻底。”
“你说沈巍死了他就死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官官相护?”于梨不信。
“眼见为实,我说死了,自然就不是诓你们的。”杨韵起身,走到右侧靠墙放着的那个梨花木桌子旁,伸手一扯,露出桌子底下的尸体来。
这下倒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不管沈栩安的真实意图如何,他将尸体留在这府衙偏厅里,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真——”
“真死啦!”
董二丫喜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可以说了吗?”杨韵转眸看向于梨。
于梨踌躇片刻,说:“要用公主最喜欢的水蝶香熏这个白绸,那上面才会显露东西。”

城门口的士兵们正在挨个盘查,长史郁南则坐在一旁的方桌后,随着士兵们的问询做记录。
察觉到桌前多了两道人影,郁南头也没抬地说道:“去去去,往后排队,别插队。”
“是我。”
杨韵抢先一步,伸手在桌上敲了敲,主动出击。
郁南手里的笔停住,抬头,顿时大喜:“杨县丞回来了!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告假的这段时间里,咱们县可是闹了大麻烦。”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杨韵巧妙地避开了称呼,开门见山地问:“是出了什么命案?”
说到命案,郁南有些激动。
原来,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看守沈巍的牢头吴老四。
两天前。
吴老四夜里下值,在家门口被人砍中了背部,流血而亡。
被人发现时,吴老四尸体都硬了。
县衙连夜搜查,却没抓到可疑人员,只能出下策,在四处城门口设卡,盘查出入城的人,企图在这里面找到些线索。
可惜的是......
什么也没找到。
“既如此,那人可能还在城内。”杨韵回头,招呼车夫将自己那一辆马车牵过来,“我先将我母亲送回家去,待会儿去县衙找你,如何?”
一回头,沈栩安抄着手,含笑看戏。
“你呢?”
杨韵问。
总不能跟着她回家吧。
却见沈栩安用拇指指了指城内,说:“你不用管我,我自有地方去,待你忙完了,我再上门拜访。”
行。
杨韵如释重负,告辞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好在,她还记得哥哥的家在哪儿,不至于一入城找不到路。
但......
令她头疼的是,如何去面对嫂子陈芙。
离家越近,杨韵心里就越是忐忑。
马车里的柳如醒来后,倒是不哭不闹了,精神却不太好,时不时会念叨几声韵娘。杨韵怕她难过伤身,又喂了她一些安神的药。
不多时,杨家到了。
作为县丞,兄长杨礼成算是两袖清风。他拒绝了县令送的豪宅,带着妻子住在县东城的长余巷子里,身边也没有雇佣仆从婢女,只有一个从陈家跟过来的姚嬷嬷。
付过车夫酬劳,杨韵扶着柳如下车,喊了声芙娘。
应答声由远及近。
陈芙穿着身粗布素衣出来,抬眸看到跨进门的杨韵,愣在了原地。
“芙娘?”
杨韵心里一紧,担心她看出什么端倪来,忙道:“快扶母亲进去,天冷,母亲舟车劳顿,得好好休息。”
回过神的陈芙说了声好,快步迎来,一同扶住了神色恹恹的柳如。
“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陈芙问。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杨韵的记忆里,她唯一一次见陈芙,是在兄长的婚礼上,那时的杨韵漂亮温柔,声音像是小桥流水一般沁润人心。
是有所感应?哭了许久?
杨韵不得而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家里出了些状况......先扶母亲去休息吧,待我从府衙回来,再与你细说。”
善解人意的陈芙没有追问,而是轻声道:“去府衙前先去抱抱小栗子,她这几日一咳嗽就哭闹着要见你。”
杨栗莹。
她的侄女。
杨韵怔忪片刻,转眸,就看到姚嬷嬷抱着小丫头过来了。
“爹爹!”
杨栗莹欣喜万分地张开双手。
“乖栗子,有没有乖乖吃药啊?”杨韵顺势将人抱过来,摸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摸摸头,“爹爹不在,你可不能闹你娘亲。”
杨栗莹肉乎乎的小手挂在杨韵脖子上,奶声奶气道:“小栗子可乖了,那些苦苦的药,小栗子都不用吃糖,一口——闷啦!”
“真乖。”杨韵伸手刮了刮她鼻子。
一旁的陈芙已经扶着柳如去了偏房,杨韵又逗了会儿杨栗莹,便将孩子交还到了姚嬷嬷的手里。
“劳烦嬷嬷了。”杨韵说。
“老爷说的哪里的话,都是老奴分内的事。”姚嬷嬷回道。
如此应付一圈,出杨家时,杨韵轻出了一口气。
然而没等她提步,就听到后头传来了陈芙的呼喊声。她回头望去,瞧见陈芙提裙飞奔过来,手里握着两卷书。
“夫君别忘了这个。”陈芙将书塞到了杨韵手里,“先前夫君就说要把这东西好好整理的,这告假回来,莫不是忘了。”
“没忘,没忘。”杨韵接茬,两指拨动书页。
陈芙踮着脚帮杨韵整理了一下衣领,温声叮嘱道:“听说张县令躲去了别庄上过冬,夫君最近只怕要忙一些,若来不及回来吃饭,叫吏人传个信便是,我到时候备好饭菜给夫君送去。”
“好,辛苦你了。”
杨韵也想表示一下亲近,但又拿捏不好度,不知道哥哥以前的习惯,便只能握了握陈芙的手。
从杨家到府衙不远,但用脚走,也得走上好一会儿。
杨韵边走边翻书,越看,越是后背发凉。
第一本书的内容是肇县府衙的名册,看上去是哥哥写的,旁边甚至配了画像,标注了每个人的爱好。
第二本更直接,是沈巍案件的卷宗。
难道说......
嫂子看出她不是他了,拿这两本书来点她?
因为这份担忧,杨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府衙门口,连身边多了个人都察觉,还是肩膀被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沈——”
“栩安。”
杨韵中途改了口。
“这是想什么呢?怎么那么出神?”沈栩安目光意味不明,忽而下移,落到了杨韵手里的书上,“这又是什么?”
“在......在想为什么凶手要杀吴老四。”杨韵匆匆将书收进袖兜里,抬脚跨上台阶,“沈巍在肇县势力不小,若是想救人,有的办法,没必要杀一个牢头。”
府衙门口的吏人纷纷向杨韵拱手问安。
杨韵向他们颔首。
后继续说道:“这案子,更像是要把沈巍的案子闹大,让沈巍翻不得身。”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栩安挑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扇子,说:“看来,我与礼成你是真有几分投缘,想事情能想到一块去。”
可别。
杨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想跟这种笑面虎投缘。
只是她也不好把情绪摆在脸上,只能干巴巴地说:“侥幸,侥幸跟上了栩安你的头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