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抿紧嘴唇，没再出声争辩什么。毕竟，自有人会帮她说话的，现在只需乖乖坐好便是。“乔楚，我已经明确过了，小敏就是我的孩子，亦是咱们家的人，是你妹妹。不管你承认与否，事实就是如此。”

对于这番话，乔楚冷笑以对，目光犹如锋利长剑般扫过对方脸颊。关于这个叫“苏敏”的女子早已有所耳闻，但仅知道她是陆墨舟心中所爱罢了，起初并未对她有过丝毫戒备之心。然而眼下形势不同以往：既然敢于破坏他人家庭幸福、令母伤怀之人出现在此，断不容留有任何情面可言！

无论是乔栋，抑或是其身边那位所谓的‘女儿’苏敏，统统都不值得被高看一等！

“姓乔的？她不是姓苏吗？乔总，你在外面有本事让别人认这个私生女，咋没本事回去说服老爷子把她名字写进乔家族谱里？我一个人点头不管用，要祖先也点了头才算数。”

“乔楚，你这……你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歹是你的爹，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尽管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女儿说的是实情，但乔栋还是被戳到了痛处，不由得怒火中烧。

小敏是他心头的宝贝疙瘩，乖楚听话，与他向来都是亲亲爱爱。不像乔楚那样事事跟他对着干，哪怕从未给她过正式名份，她也不会埋怨什么，反而常常体谅自己这份无奈，还时常反过来劝慰几句。

他就想着这次能给小敏一个正当的身份罢了，难不成这也错了吗？何必非得把老爷子给扯进来呢？偏偏是因为老头子绝不会轻易答应此事，所以他才先打起了女儿的主意，谁料到，自家这个倔强丫头竟毫不给面子。

“亏你还记得我是你闺女，既然记着，就做好个当爹的样子，别到处丢人现眼，牵着这么个小妮子四处张扬，你要变成村里笑柄那也就罢了，可别把我拖下水。”

乔栋听罢更是气血翻涌，脸颊通红得像火烧云，却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指头颤抖指向眼前的女儿。

见状的小敏终于不再默不作声，起身温柔地把父亲拉回到座位上，并柔声安慰道：“爸，算了嘛，别气坏了身子，姐姐若实在不愿意接受我，也不必勉强啦，我不想看到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父女俩之间产生嫌隙。”

“柔儿……”望着懂事的小女儿，乔栋内心既怜爱又懊悔。

然而乔楚冷冷一笑打断道：“这点你就别瞎担心了，我和这位大老板根本没啥深厚父女感情，所以自然不存在破坏这种事儿。”

陆墨舟原本只是心血来潮跟着来看看，没想到竟会碰见这一出激烈的争吵。早些时日就听说乔总有情人和私生女，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所谓的私生女就是眼前的苏敏。

看着眼前这对闹僵的父亲与继女针锋相对的架势，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这才是真正的乔楚啊！从来就不是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甜言蜜语装柔弱的小女人形象！

“乔楚！”愤怒之下，乔栋面色愈发阴沉，“假如你不当我这个爹看待，信不信我就真把你赶出去，永远不让再踏入咱们乔家大门半步！”

面对威胁，她却毫不在乎地扬起下巴，“你说这话连自己都不信吧。”挑衅地看着对方满脸的狼狈不堪。

“你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太高看了自己？”

“你……”

乔栋被乔楚在陆墨舟这个女婿面前如此嘲讽，脸面早就挂不住了。如果不趁机把面子挣回来，以后他在陆墨舟、陆家面前就抬不起头来。

“乔楚，小敏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不管你承不承认！”

话虽说出，但乔栋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底气不足。

乔楚从未想过，乔栋这样的胆小懦弱之人，竟会为了一个私生女而跟自己胡搅蛮缠。但她也不是软柿子，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陆墨舟，可终究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乔楚冷冷哼了一声，眼中的寒意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川，扫过乔栋和苏敏的脸庞。

“你现在连耍无赖都不会了？乔栋，别忘了，你的地位是谁给的！”

“乔楚，你……我是乔家的一家之主，你怎么敢这么说？”乔栋目光闪躲。

有些事外人不知，但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乔楚轻蔑地笑了笑，对乔栋的怒火毫无所动，反而像看个笑话一样。

她淡淡地挑眉，“一家之主？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如试试？”

一旁的苏敏一直沉默，但她知道乔楚的话锋逼人，明显没把乔栋放在眼里。

苏敏懂得进退，无论乔楚多么嚣张，乔家始终是乔栋说了算。她只需做个乖楚的女儿，乔栋手里的东西自然少不了她一份。

乔楚越是咄咄逼人，乔栋就越反感，日后分文都不想给她。

到那时，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她的？

苏敏心里这般天真的想着。

乔栋万没想到乔楚真会步步紧逼，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赶乔楚出门，他有心却不敢为。

“爸，您别和姐姐生气了，我真不在意，只要爸对我好，进不进乔家门，我不在乎。”

苏敏恰到好处地劝说，眼中的泪水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我的好闺女，放心吧，即使你不进门，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乔栋拍着苏敏的手，疼惜溢于言表，乔楚看着觉得滑稽。

乔栋心里的小算盘，她看得一清二楚。

许下的承诺绝非只是简单一套房几两银子的事……

苏敏这般委曲求全，绝不仅仅是为了从乔栋那儿讨些小钱。

此刻，小伙计送来几杯清茶，摆上桌来，勉强缓和了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待伙计离开，乔楚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淡然开口：“乔老弟，你这舒坦日子过惯了，有些事可别忘了。”

乔楚那尖锐的棱角虽藏得深了，但语气中的威胁仍让乔栋心头一紧。放下茶盏，她懒懒抬眼看向对方，缓缓说道：“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我乔楚最拿手的是什么？”

那修长的手指在茶杯边沿轻轻摩挲，从容不迫的模样令陆墨舟心中一阵波澜。即使他对乔楚向来有着几分防备，此刻也不免被那份自信所撼动。

乔栋听到这话，瞳孔猛然一缩，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整个人仿佛被浇了一桶凉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乔楚轻轻搁下杯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记住了，属于我的东西，即便是拿来喂狗，也不会轻易送给外人。”

谁是这里的“外人”，在座的人心知肚明。乔栋与苏敏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就在不久前，乔栋还暗中提议分给苏敏一些家族产业股份，结果竟被乔楚轻易看穿，并直接当面揭露。

“你敢！”

比起乔楚的淡定自若，乔栋此时却显露出与身份不符的恼羞成怒。他知道乔楚确实有这个能力——

八年前，乔家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所有人都认为这家族企业已无力回天之际，当时刚满十八岁的乔楚留学归来，一人之力挽救了乔氏于水火之间。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将公司拉出泥潭。直到如今，乔氏已是A市四大豪门之一。而背后真正的操盘手，正是乔楚本人。


虽嘴上答应着，可脸上却分明带着几分不耐烦。

等到转过身面对自家相公时，先前那些温婉笑意顿时消失殆尽。

这鲜明反差更加激怒了本就憋着一口气的男人。

“哟呵，这不是咱村里的大地主吗？今儿怎么又有闲情逸致来逛医院呀？”

言语间毫不掩藏对其厌恶之情。

此时，乔楚站在村卫生所的护士站旁，那些乡医和护士瞧见陆墨舟走进来，都禁不住压低了嗓音，小声议论起来。

“哎呀，那人不是陆家的大少爷吗？”

“没错，就是他！比城里电视上还帅气。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大人物呢，他来找乔大夫有啥事儿吧？”

“我记得前几年他就来找过乔大夫，该不会那时候他们就熟识了吧？”

“我也听说了，前些日子陆少爷的妹妹突然犯了急病，被送进了医院，正好是乔大夫救了她。”

“真是叫人羡慕得紧，乔大夫居然能跟这么个大富大贵的人交情如此深厚。”

“你们净瞎扯淡，明摆着的事儿，人家乔大夫心里装的可都是沈大夫，她俩才是一对佳侣呢，怎会看上别的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人知晓，那位让她们艳羡不已的乔大夫曾是眼前这位陆少爷正式迎娶进门的妻子。

陆墨舟的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遮日，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一句话也没讲出口，听罢众人的言语后眉头皱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最后头一句话，瞬间点燃了他心头熊熊怒火，但似乎在竭力克制情绪。

他打量着面前这女子漠不关心的表情，冷笑了一声：“刚才那小子莫非就是让你背叛我的对象？”

对于陆墨舟提出这般问题，乔楚根本懒得去争辩什么，“是又如何？眼光确实不错。”

出发前陆墨舟一再提醒自己此次必须与乔楚好好沟通一番，然而事实上这个女人简直让他没法冷静下来交谈半句。“陆总有何事指教？没事别碍事儿。”

察觉到对方投来的凶狠目光令自己很不舒服，乔楚微微蹙眉便想要绕路离开。谁知却被对方猛地拽回，拖向楼道最末处的安全出口楼梯间内。“陆墨舟你这是要干啥？快放开手！”

眼见情况不对劲，她气愤异常高声喊叫，奈何手臂牢牢握于男子手中挣脱不开。直至二人来到隐蔽角落里才停下脚步。

“松手啊！！” 语气中充满了极度不满。

随后身体被猛然抵到了墙上，对方眼神中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你本事倒是真不小呵，”这句话犹如刀子般锋利刺耳从陆墨舟嘴中蹦出。

“陆总特意把我带到此处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夸奖几句吧？” 靠墙而立的女人嘴角勾勒起讽刺意味浓厚的笑容反问道。

话音刚落，下颚突兀地落入对方掌握之中，随着五指尖端逐渐增加力度使得脸庞泛起惨白之色。“乔楚你说为什么总是催促尽快结束这段姻缘，就是为了能够与你那不正经相好长相厮守吗？”

墨鸣舟满脸怒火，吼出的话让楚蓦地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明了的微笑。

“原来是这档子事惹得陆总如此动气？”

她微微挑眉，目光定在墨鸣舟的脸上，似乎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物。

“你竟会为这种小事生气，难道是……吃醋不成？”

她故意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头微微侧着，语气淡淡地开口。这句话一出口，墨鸣舟愣住了，眼神竟然有些闪躲。

吃醋？

这女人说他在吃醋？

墨鸣舟觉得自己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刻意避开乔楚的目光，生怕被她察觉些什么。扣住她下巴的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脸上却带起了几许讥讽。

“乔楚，我这才明白，离开四年后，别的没学会，自作多情倒是学得挺快。”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嘲弄，凝视着楚的脸庞，笑意更甚——

“我来这里只是想提醒你，只要我没在那纸上签下我的名字，你就还是我陆墨舟的妻子。在外胡乱纠缠时，也该想想你的身份。”

“如果你陆总不想顶个呼伦贝尔大草原，赶紧签字便是。四年的时间都给了你考虑，还琢磨不透？对我怨念之深，四年都未消散？”

她不屑地嗤了一声，脸上毫无畏惧之意。

尽管被墨鸣舟禁锢着，下巴也被捏得生疼，但她说话的语气仍是满不在乎。

墨鸣舟被她这话刺激得瞳孔猛然一缩，看着乔楚的眼睛，仿佛能刺穿她的灵魂。

在他眼中，从前那个对他满怀敬畏与讨好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他反感的淡漠。

她……真的不要他了？

这样的念头令墨鸣舟心中一阵阵绞痛。

他不愿相信，短短几年内，这个女人的心意竟会变得如此彻底。殊不知，她对他的失望是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而苏敏的出现，则成了最后的导火索。

“乔楚，欲擒故纵这戏码并不适合你。”

他努力用这个解释来安慰自己。

欲擒故纵？

乔楚轻轻扬眉，墨鸣舟这话让她觉得十分好笑。

“陆总，我也没想到，时隔四年，连你也学会了自作多情。”

墨鸣舟听到这话，眼中温度骤降了几分。

乔楚被推在墙上，这样的姿势令她十分不适。

她皱起眉头，用力甩开墨鸣舟的手，冷笑着说道：“不过，你要真觉得我在用这种手段满足你的虚荣心，随你这么认为吧。只要你愿意签字离婚，其他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值一提。”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把离婚说得这么轻松，此时还有些迫不及待，仿佛当年是她被人找上门逼婚似的。

她这般态度，让陆墨舟心里憋屈得发慌。他不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眼神幽深晦暗，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

从前，乔楚总想读透他的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可如今她依然一无所获。

结婚三年，分开四年，整整七年时光，她终究没能完全读懂陆墨舟，实在是个笑话，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当年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留住陆墨舟的原因吧。

她低下头，收起了先前拒人千里的冷漠，脸上浮现出一丝惆怅与哀伤，轻轻叹了口气。

“墨鸣舟哥，咱们放手吧。以前是我错了，从今往后，就当彼此不曾相逢，如何？”

她以乞求的目光注视着陆墨舟，但那神情却比往常的锋芒更让人受伤，宛如一把利剑，狠狠扎进陆墨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在向他恳求解脱……

这份明悟令陆墨舟感到一阵莫名的钝痛，那痛苦如滔滔江水般汹涌而至，甚至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唯恐稍有动作会撕裂更多伤痕。


时隔四年再见，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总是小心翼翼、顾他喜怒哀乐的小女人。四年的寻找无果，让这个男人深深领悟到，曾经在他身旁柔弱如水的女子，狠起心来比他想象中更要决绝百倍。

陆墨舟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如今更显得不可捉摸。尤其当他在无声之中凝视自己时，那种不言自明的压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被他盯着感到极度不安，她不得不打破沉默——“你妹子情况还好，只要不出岔子，半个月内就能出院。”

陆墨舟薄唇轻抿，并未回应，依旧用一种令她呼吸急促的目光注视着她。四载春秋，原以为两人已是路人般陌生，可此刻方知自己的定力远远不够强大。

实在不愿在这狭窄空间里再多待一刻钟，乔楚蹙了蹙眉，转身欲走。却在此时被身后的铁钳般的手腕给拽住了：“离开这么久，总算想回家了吗？”

停下脚步，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她困惑不已。当初是她的离开才让他得到了自由啊？

“A镇又不是你说了算的地方，我想回就回，难道还得选良辰吉日不成？”挑眉间带着几分嘲弄看着对方，面对他眼中即将倾泻而出的暴风雨，终究还是有那么些畏惧感油然而生。

小镇也许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掌管，但至少乔楚这个名字还属于陆家的一员，“你就这样一声招呼也不打地消失是什么意思！”陆墨舟眼中的雷电交加终于爆发出来。而令她惊讶不已的是，楚来以温文尔雅著称的陆氏继承人竟也会出言不逊。

“陆先生莫非忘了，早在四年前我们就已签署分居文件，现如今我和您没有任何瓜葛了。”手腕上的力量渐渐收紧至令人难忍的地步，迫使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不好意思得很呐，如果没见着我的签名画押，那你一辈子都得跟着姓陆！”眼前男子愈发狂烈的情绪变化与含混不清的话语让她既吃惊也茫然。

居然……还没有签字吗？

四年了，她以为他早就把那纸契约撕个粉碎，毕竟那段勉强维持的三年里，他对她是那样厌恶，恨不得将她从生活中彻底抹去。

009. 接她回家

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拖了四年？

她原以为自己对陆墨舟已经了如指掌，但此时此刻，却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个陌生人般陌生。

“嗯，你不肯签也没关系。分居两年以上，一方提起离婚诉讼，法院会判离婚的。”

她毫不在意地开了口，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试图挣脱他紧紧握住的手腕，逃离这片令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诉讼？你想多了。”

陆墨舟忽然间冷笑一声，目光如同寒冰一般落在她身上，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分居的真正含义呢。”

乔楚不愿在这与陆墨舟多费口舌争论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她被挡住了出路，只能冷着脸面对他。

“夫妻感情破裂后分居满两年，提出离婚的一方可以得到法院的认可。如果你对此有任何疑问，我相信陆家有专门法律顾问为你解惑。我还在上班，劳驾你让一下路。”

陆墨舟仍旧牢牢地守住门口的位置，嘴角浮起一抹轻蔑。

“感情破裂？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的感情破裂？”

听到这话，乔楚不由得愣了片刻，觉得他实在无赖到了极致。

“确实如此，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感情，谈不上破裂不破裂的。”

说罢，她猛然一用力将他推开，猝不及防之下，陆墨舟踉跄着退了出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陆墨舟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当他再度见到乔楚时，心里竟会生出这般强烈的情绪来。

从前他曾认为对她有的只是恨意与厌恶，但在她无声消失四年之后，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乱，这才意识到那份感情并非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即便曾经受到她羞辱般的对待，她对他而言依然独一无二。

因陆墨舟毫无预兆地出现，这一天内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

终于捱到下班时间，刚从诊所走出，便看见小蒋等在大门外，见她出来后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乔姐。”

这声称呼让她不禁蹙起了眉头，感到些许不满。

“现在我是自由身，请改换种方式叫吧。”她语气冷漠地说。

“明白了，乔姐。这边请，大哥已经在车里等你呢。”

乔楚：“……”

实在没心思和小蒋继续争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仅是淡淡扫了一眼对方，随即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自家旧轿车，并未理会那辆奢华的黑色轿车。

“乔姐……”

蒋陈星急匆匆地追了上去，却被乔楚那冷冰冰的眼神瞪得退了回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乔楚上了车，刚要关门，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挡住了车门。她抬头，迎上了一双带着愠怒的深邃眼眸。乔楚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声音冷冷地问道：“陆总有什么事儿？”

“自然是来接你回家。”陆墨舟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家？

乔楚冷笑一声，“回哪个家？陆家吗？四年前，陆总还让我给苏小姐腾地方呢，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没让人家住进去？”

陆墨舟的脸色一沉，但乔楚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心里却是满满的快意。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乔栋，她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排斥。

“爸，有啥事儿？”她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声音冷淡。

乔栋那边愣了几秒才开口：“楚楚啊，你回国也好几天了，咱们爷俩有没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乔楚的眼里浮现出一抹讥讽，但她还是决定应下来：“好，你说个地方。”

“南苑酒楼。”

“行，知道了。”说完，乔楚便挂断了电话，转向旁边还没走开的陆墨舟，“陆总，请让让。”

见乔楚防备的模样，陆墨舟反而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你爸请你吃饭啊，老婆大人可介意带上我？”

没等乔楚开口拒绝，他已经拉开车门，径自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陆墨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乔楚气得脸都绿了。

“还好。”陆墨舟理所当然地说，“你要再赶我走，我还真想看看你会怎么着。”

乔楚恨恨地看着他，半晌后终究忍下了这口气。毕竟，在这人多嘴杂的地方闹大了对她自己也不好。四年不见，这家伙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去造防弹衣了。


刚出电梯，秋天的凉意已经初显。

只着一件晚礼服的乔楚在这微冷夜风中更显得单薄脆弱。

“披上这个，我送你回去。”

说着，沈泽珩将自己的外套解下给乔楚披上。

她并未拒绝这份温暖，毕竟在这个小圈子里，除开生意上的交道，沈泽珩也算得上她难得的朋友。

而就在同一时刻，陆墨舟追上来正好目睹这一幕——沈泽珩细心为乔楚添衣。他深邃的双眸立刻凝聚起冰霜般的冷峻。

即便如此，他还是跟着下了楼，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身影。

沈泽珩望向乔楚的眼神过于炽热，同为男人，陆墨舟怎能不懂其中所含之意？但乔楚是否明白呢……

或是她故意给沈泽珩这样的机会，明知他的心思？

陆墨舟的眼神深邃下来，眼中透出一丝阴沉的寒意。

坐在沈泽珩的破旧吉普车里，乔楚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流动的灯火。

霓虹闪烁映在她漆黑的眼眸中，在下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时，沈泽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真的和陆墨舟结成夫妇了？”

乔楚从沉默中抬起头，冷冷道：“怎么，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他？”

或许是今晚的事让她有些烦躁，语气不由自主地尖锐起来。

“当然不是。”沈泽珩一脸认真地说，“在我看来，是他配不上你。”

尽管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乔楚这般难过，沈泽珩心里明白，仅凭这一点，陆墨舟就不值一提。

乔楚没有在意他的奉承，手撑着头看向前方变换的灯光，“配不配上都没关系，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分手了。”

这话像是给了沈泽珩久违的一剂良药，“当真？！”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连他自己也未曾掩饰这份喜悦。

见此，乔楚有些生气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变成离异的女人，你就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 沈泽珩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正大光明追求你了。”

与沈泽珩相识已久，她太清楚这人的嘴有多能哄骗女孩子。此刻却严肃警告道：“别开这种玩笑，再胡说八道就绝交！”

然而，在她看似严厉的目光之下，沈泽珩心底那份炽热的情感却被彻底忽略掉了。

虽说未必当真会这么做，但在面对乔楚时，沈泽珩还是选择谨慎行事——生怕因一时冲动而失去朋友身份。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即便心存爱慕也不敢妄动一步。

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越是真心实意反而越显得胆小怕事吧。

心中苦涩一笑，随着交通灯转为绿色，车子缓缓驶出。

片刻后，沈泽珩又恢复了以往随意的模样问道：“不过楚楚啊，说来听下你的打算吧，跟老陆分手之后还准备再嫁吗？”

听见此言，乔楚淡淡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许说不出的味道，明明正值青春年华，那笑容却让人心头一紧，感受到了岁月无声的重量……

在陆家大院里的那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让那个原本明媚张扬的姑娘乔楚的眼神中流露出如此沉重的沧桑。

“算了吧。”

沈泽珩一愣，他没料到乔楚竟回答得如此干脆。

她目光黯淡地注视着前方，那眼神既像在对着沈泽珩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自言自语。

“我曾一直以为，我与墨鸣舟之间的情感，就像是算术里的加法。即使他的心如同零，只要我多一点付出、再加一份执着，我们的感情总会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爱情更像乘法公式，倘若对方始终冷若冰霜，不论我如何竭尽全力，这段情愫终究还是空如一张白纸。”


“不用去了，祖母仍在昏迷状态，外人不便探访。”

外人……

乔楚微微勾了勾嘴角，苦涩一笑，默认了这新身份。

“好。”

低低地答应了一声，她接着说：“这几天我手头的事多，等空闲些了，我会从这儿搬出去的。”

三年来默默坚持的一切，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化为泡影。她曾以为自己能让陆墨寒回心转意，所有付出和牺牲最终都变成了笑柄。

这答案是陆墨寒期盼已久的，可偏偏在他真正听到了她的表态后，不仅没能平息他的不满，反而加剧了心中的烦躁与恐慌。

他冷冷瞥了乔楚一眼，带着刺人的语气说道：“你以为再多拖几天，就能改变我的主意吗？”

对方的话如同针刺，让乔楚的眉间紧蹙起来。她转过身，面对那双除了冰冷再无其他神色的眼眸。

“墨寒，连这三年都无法打动你分毫，你觉得短短几天又算得了什么呢？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

**离婚协议**

她注意到，这话让他一时愣住了。然而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随即不再看他一眼，便开门离开了房间。

此时此刻，陆墨寒心中却涌上了莫名的堵塞感，甚至有一阵轻微疼痛缠绕不散。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猛然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眼见着乔楚驾车缓缓驶出大院铁门。

直到车尾灯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连最后一点光芒也隐没不见时，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一只手轻轻按住胸口有些闷痛的位置，闭着眼睛回忆起刚才乔楚与他对话时淡然从容的姿态，不由得更觉胸口窒闷。

“难道真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重新睁开双眼注视着宁静夜晚里的万家灯火，陆墨寒唇角浮现出一丝嘲讽意味的笑容。

“楚儿啊，这三年中，你就没有哪怕一丝真心吗？”

若她对他当真爱过的话，又怎会……

思绪刚到此处，他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影，但很快就被其深深掩藏起来。

***

乔楚站定于宏伟气派的陆家大楼门外，仰望着高挂金字招牌“陆氏集团”，手指用力抓着手中那几张薄薄纸张朝内走去。

“小姐，请问找蒋秘书有预约嘛？”

来到前台接待处，她温文尔雅地问道。

作为公司的脸面所在，无论何时何地工作人员都需要保持礼貌态度和职业笑容，尽管这位接待显然对眼前的女士充满了鄙视之情。

“没有。”乔楚察觉到了这种轻蔑之意却并不在乎，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预约。”

“非常抱歉呢，那么您只能在这儿稍微等待片刻了。”说着指向不远处休息区位置示意，根本无意帮忙联系楼上直接拒绝了乔楚请求。

“嗯，谢谢。”

她微笑着应道，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背后有人惊讶而又尊敬地唤了一声，“太太——”

蒋陈星从梯坎上下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转身离去。他连忙大声唤道：“乔楚！”

乔楚听到喊声，缓缓回过头来，蒋陈星已是一溜小跑到了她面前。

“乔婶子，您这是来找墨鸣舟哥的吧？他现在正在商量村里的事儿呢，要不……”

“不用了，我找你是想请你帮忙。”乔楚打断了蒋陈星的话，从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把这个交给陆墨舟，叫他有空签个字。”

她心中清楚得很，若不是陆老夫人强压着让墨鸣舟娶了她，这三年来他们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夫妻。如今提出离婚，墨鸣舟定会如释重负。

还没等蒋陈星开口问些什么，乔楚就已经离开了，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句号，她顿觉一身轻松。

蒋陈星瞪大了眼看着手中这份白纸黑字写着“离婚协议书”的纸张，额头青筋暴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下可把他难住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棘手的问题啊！

旁边路过的一位村妇听见蒋陈星口中称乔楚为“婶子”，愣了好一会儿——

“原来墨鸣舟已经成亲了？怎么村里没听人提起过？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想到自己刚才对这位总裁夫人的态度有些不当，那位妇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时在村长办公室内，陆墨舟正埋首于桌上的账本里。阳光透过窗玻璃，在屋子里洒下斑驳光影，更显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气息。

可是这些文字一个都进不到他心里去，满脑子全都是昨晚乔楚决绝离家时那份坦然自若的模样。想到这儿，陆墨舟心底便是一阵波澜起伏。

正当这时，蒋陈星推开了门缝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只见陆墨舟抬起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他看过来，让人无从猜透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察觉到对方神情中的迟疑，陆墨舟皱了皱眉问道：“啥事？”

他的语气一贯如此冰冷无情，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让他动容半分。

蒋陈星鼓足勇气将手中的离婚申请呈给眼前这位主顾——

“这是刚才乔婶托我带给你的东西。”

闻言，陆墨舟眉头微蹙，目光如炬般扫视着这份文件，眼中隐隐约约闪烁着愤怒与不解的火光。

“你说这东西是谁送来的？”他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压抑，似乎空气中温度都被冻结了一般。

蒋陈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言半句。而此刻坐在办公桌后的陆墨舟则是死死盯着那底下用娟秀字体签名的位置——

离婚协议书？

你这是在报复我么，乔楚！

村东头的陆墨舟面色铁青，眼中燃烧着令人心惊的怒火，紧盯着桌上那份条理分明的分家文书。他的薄唇轻轻一扯，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文书撕成碎片。

“大当家的……”

空气中的寒气逼人，蒋陈星强打精神，颤颤巍巍地继续说：“大当家的，夫人她还说……”

冷峻的目光缓缓抬向蒋陈星，吓得后者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还说了些什么？”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冰窖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敲打着蒋陈星的心。

“夫人说，让你赶紧签了字，然后找个日子跟她把证领了。”

陆墨舟没有说话，冰冷的眼神深邃莫测。他随手一挥，蒋陈星如蒙大赦，赶紧从屋里小跑出去，还不忘帮他带上房门。

“分家？” 陆墨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乔楚，你凭什么认为所有的事都该按你的步子来走！”

手中的分家文书被捏得更紧了，那些刺眼的大字显得愈发鲜明。他毫不在意地将文书扔进抽屉，根本不把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