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不用哄，气话罢了，出了王府，她根本养不活自己。
再说了，她怀过两个孩子，又是二嫁妇，除了我谁还能要她？
是呀，出了王府我也许只有死路一条。
但留下来却永远都会生不如死。
我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爬起来将和离书放在桌上。
找了一辆破烂的推车，带着茱萸离开了王府。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黑暗的房间里，我独自落泪。
原来当初与我一夜春宵的人并不是他，可他还是甘愿为了林婉儿迎娶我这个不洁的女人。
甚至去接受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孩子。
我记得山匪屠村那天，他看着我被血浸湿的裙子，哭得不能自已。
他信誓旦旦地跟我说：青青你放心，我必不会让村民们枉死，更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白白牺牲。
他说到做到，只用了三日便找到山匪的老巢，杀光了所有山匪。
这么多年我对他感激涕零，却不曾想到头来所有一切竟全是他所为。
门外又响起芸娘的声音：王妃，快用饭吧。
放着吧，我不想吃。
掺了红花的饭菜，我不敢吃。
大夫给我诊脉时告诉我，我宫寒气虚，得好好养着，若是再次滑胎，恐怕就一辈子做不了母亲了。
我很想要这个孩子，之前是为了萧子延。
现在是为了那些因我而枉死的乡亲。
我救不活他们，除了让捞尸人能够继续传承下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弥补。
又过了许久，院子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小王爷您回来了，王妃她不肯吃东西。
我来吧。
我急忙擦干眼泪，但红肿的眼眶还是出卖了我。
萧子延蹲在我面前，抬手抚摸着我的眼睛，心疼地问：又哭又不吃饭的，到底谁欺负我们家青青了？
当然是肚子里的小家伙了。
萧子延愣了一瞬，假装惊喜道：真的？我要当爹了？
真的。
我心里冰得如同冷窖，却不得不为了孩子逢场作戏。
子延，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孩子，将来我就自己把他养大，绝不让你心烦好不好？
萧子延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但还是强颜欢笑道：瞎想什么呢？青青给我生的孩子我还能不喜欢吗？
好了，别胡思乱想，吃饭去吧。
看着满满一桌饭菜，我抗拒地别开头。
萧子延夹起一片白灼菜心放在我碗里，柔声道：多少吃点，吃饱了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从床榻下掏出一个盒子，将里头的捞尸人铁牌递给茱萸。
茱萸，进宫把这个交给陛下，就说穆青青请一纸和离书。
当初皇帝亲自来黄河村接太子和小王爷回京时，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当场承诺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我一直不敢乱用这个机会，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萧子延带着薛神医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彼时茱萸找来的御医正要离开。
萧子延拉住御医问：王妃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可惜……
萧子延难得因为我而慌乱，声音低沉：可惜什么？
御医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身子是废了，余生恐怕都要受病痛折磨了。
萧子延似乎有些愧疚，抱着病若游丝的我道：对不起青青，我不是不想管你，可太子妃身怀龙种，耽搁不得……
我忍着疼痛将身体从他怀里抽出，摇摇头：没关系，王爷累了一夜，去歇着吧。
萧子延的手僵在半空，声音有些嘶哑：青青是在怪我吗？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回答：民妇不敢。
民妇？
萧子延听出了我话里的异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从前在他面前，我总是自称臣妾。
如今改了口，便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是，民妇出生低微，自然不能跟太子妃相提并论，所以王爷做得没错，民妇也不敢怪责。
说完我猛地咳出一口血，萧子延见状，也不再多问。
他一边轻抚着我的背，一边说道：青青向来最是识大体，是我多疑了，你好好休息，夫君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我被院子里喧闹的声音吵醒。
一睁眼，就看见茱萸趴在院子中央，正被施以杖责。
全身已经被血浸湿，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太子妃林婉儿坐在一旁冷眼看着。
见我醒来，萧子延也不跟我解释，直接按住我的肩膀：太子妃教训下人，青青莫要插手。
本以为是多大的事，没想到仅仅是
一层窗户纸，也不装了：没错，是我让人流掉的。
我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准备。
到了现在，你还要骗我……
青青，别再胡闹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过誓，我会弥补你，会让你余生享尽荣华富贵，稳坐王妃之位！
我不想再听他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转而道：萧子延，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放弃一切跟你和离，放你自由！
如果你担心屠村的事会泄露，那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
我只求你救救茱萸！
我想着几百条人命压在心里的愧疚感怎么都能换回一个茱萸，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
青青，你别再说了，这回我帮不了你。
婉儿的心里受了创伤，她又向来敏感执拗，要是茱萸不死，她会睡不着觉的。
我终于明白了，在萧子延心里，普通百姓的性命比不上林婉儿的一个安稳觉。
我推开萧子延，拖着残破的身子爬向院子，我跪在林婉儿脚边，拉着她的裙角哀求：太子妃，求你饶了茱萸吧，都是民妇的错。
林婉儿得意地冷笑：错哪儿了？
民妇低贱，不该劳烦御医。
不该惹太子妃不高兴。
罢了，看你满身污血，真让人觉得恶心。
林婉儿嫌弃地踢开我，转头对萧子延道：子延，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萧子延看着趴在地上的我，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林婉儿。
我摸着身边气息微弱的茱萸，叫住萧子延，最后哀求道：王爷，帮我找找薛神医可以吗？
萧子延正想吩咐下人，却被林婉儿打断：任何大夫都不许叫，本宫已经饶了她了，能不能活下来看她自己造化！
萧子延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一咬牙转身而去。
我所有的崩溃在这一刻爆发，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萧子延，我们和离吧！
刚走到门口的林婉儿闻言笑出声，打趣萧子延：她说要跟你和离，还不快去哄哄？
萧子延不悦地瞪了我
因为茱萸在请了和离书之后顺道替我找了御医。
因为太子悔婚之事，帝后本就对我心存愧疚，在知道了此事后，狠狠斥责了林婉儿。
说她心如蛇蝎，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
林婉儿碍于帝后，不敢动我，便想拿茱萸出气。
我看着奄奄一息的茱萸，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拉着萧子延的袖子，哀求他：王爷，求你救救茱萸，千错万错都是民妇的错。
茱萸只是担心我罢了。
萧子延一脸为难道：青青，一个下人罢了，让太子妃出口气这事就过去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子延那张人模人样的皮囊，不明白下面怎么会藏着这样一颗恶毒的心。
就因为我们出生低微，所以性命就不重要吗？
我如此，茱萸如此，黄河村一百多户人家亦如此。
我再也忍不住了，痛声质问：王爷当初屠杀黄河村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不过一帮贱民罢了！
萧子延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目眦欲裂。
穆青青，你胡说什么？！
我用力想挣脱，扯着下身的伤口又被撕裂，血一下浸湿了床榻。
萧子延见状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搂住我，道：青青，别再乱动了。
我掰开萧子延的手，怒目而视：萧子延，骗了我那么多年，有意思吗？
几百条人命，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你不会夜夜难安吗？
萧子延的手悬在半空，止不住地颤抖。
你都知道了？
见我不说话，萧子延解释道：青青，我那是没办法，黄河村有人看见过你和太子在一起，怀孕的事若是传出去，朝堂会翻天的。
我忍不住冷笑：是因为朝堂会翻天，还是怕你的林婉儿失权啊？
萧子延眉头皱起，原本的愧疚瞬间转为不悦：这都是我的主意，跟婉儿无关，你别扯上她。
事到如今，萧子延竟然还在护着林婉儿，我彻底失望。
那我的孩子呢？第一个怪我伤心过度没护好，那第二个呢？
萧子延见我捅破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