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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东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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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但不等他跑出教堂迎接,朱慈烺就已经走了进来。

教堂里的几个大明教众跪了下去。

汤若望没有跪,他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右手放在胸前,深深弯腰:“汤若望见过太子殿下。”

他是传教士,是上帝的子民,只跪上帝。

这一点,大明朝廷很是容忍他,后世的清廷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朱慈烺笑笑:“汤神父不必客气。”

汤若望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惊异。

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好像感觉到了皇太子跟其他人的某种不同,也许是语气,也许是神情,总之一瞬间的时候,他呆呆地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笑,心说怎么地?难道你能看出我是一个穿越者吗?

“上帝啊,王子殿下你说话……”原来,汤若望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而是感觉他说话的表情,跟平常接触的皇族和官员,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沉重和古板,隐隐地,却有他故国的轻松。

无关的人都被赶出了教堂,只朱慈烺、汤若望和田守信留在教堂里。

“汤神父,到今天为止,你一共为朝廷铸了多少红夷大炮了?”走在教堂的回廊里,朱慈烺缓缓问。

“四十磅的红夷大炮40门,轻型红夷小炮快800门了。”此时的汤若望已经冷静很多。

“然天下的局势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恶化,汤神父,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汤若望一脸无奈,点点额头和胸口,祈祷说:“上帝会保佑大明的。”

朱慈烺自问自答:“不是你铸造的大炮不好,而是朝廷将红夷大炮用错了地方,到今天为止,朝廷依靠红夷大炮取得的胜利,只有一次宁远大捷,但建虏却用红夷大炮将我们关外的堡垒,一个个全轰掉了,建虏本来只擅野战,不会攻城,可如今他们只要把红夷大炮往城下一架,随便一轰,就能破了朝廷的城池,野战攻城皆成无敌,所以在我看来,红夷大炮为我大明带来的不是胜利,而是劫难啊。”

汤若望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汤神父不必紧张,我不是怪罪谁,而是就事论事,如果当初没有引进红夷大炮,只依靠本朝的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就算被建虏缴获再多,全部都仿制出来,建虏也难以攻破我大明在关外的一座座坚城。就比如这一次松锦之战前的锦州之战吧,在锦州前方,祖大寿一共修建了十几座的坚固小堡,内藏精兵,粮食也足够,如果没有红夷大炮,建虏就是啃半年,也未必能将这十几个座小堡全部啃下来。”

“但因为有红夷大炮,只二十天的时间,这些小堡就一个个全部被攻陷,从此断了锦州的生路,而建虏损失极小。建虏的红夷大炮从何而来?都是我大明送给他们的啊!”

朱慈烺苦笑一声,继续说:“红夷大炮只适合攻城,不适合守城,攻不下来,还可以拉着大炮撤退,可一旦守不住,如此威力的巨炮,就落入敌手了,汤神父这些年铸下的40门红夷大炮,如今尚在我大明手里的,只有24门,剩下的16门,已经全部落到建虏人的手里了,至于小红夷炮,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汤若望脸色颇为尴尬,口中念念有词,又是祈祷。

“建虏手里的红夷大炮已经不比我大明少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的红夷大炮都是活动的,随时都可以推过来攻城,至于小红夷炮,更是随军而走,队伍走到哪里,他们的红夷炮就跟到哪里。”

听到这里,汤若望隐隐有点明白朱慈烺的意思了,但又不是太明白,他瞪着蓝眼:“王子殿下,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神父商量一种对付红夷炮的办法。”朱慈烺说出目的。

汤若望摇头,他是红夷炮的铸造者,对红夷炮的威力非常了解,无论多么坚固的城墙,都经不起红夷大炮的猛轰。唯一能对付红夷大炮的,只有红夷大炮,也就是双方对轰,谁炮多,谁打的准,谁就胜利。

“万历四十七年,徐光启曾经建言,在京师周城建造大型三层敌台十二座,并将旧制敌台改造为三角三层空心式样,据说这种敌台,是受了神父从西洋带来的资料的启发,这件事,神父还有印象吗?”朱慈烺淡淡笑。

汤若望眼睛一亮:“殿下是说棱堡?”

“是。”

朱慈烺点点头,从袖中取出自己事先画好的一副草图,交给汤若望看。

汤若望展开一看,几乎惊叫起来。

十六前,他传授给徐光启的,只不过是一种棱堡的初级雏形,很多地方都还

不完善,因为他并不是棱堡的创造者,他只是把当时已经在欧洲出现的棱堡工事,给徐光启做了一些介绍讲解。徐光启深受启发,和孙元化两人琢磨出了仿造西洋筑城术的“三角敌台”,并献给了朝廷。

由汤若望传授,明人焦勖写作的《火攻挈要》中,三卷《守城说略》一篇中说到:“西洋城守所用火攻无甚奇异,但凡城之突处,必造铳台。其制‘捏腰三角尖形’,比城高六尺,安大铳三门或五门,以便循环迭击,外设铳以备近发,设练弹以御云梯,合上另筑了台二层,高三丈,上设‘视远镜’,以备瞭望。且各台远近左右,彼此相救,不惟可顾城脚,抑可顾台脚。是以台可保铳、铳可保城,兵少守固,力省而功巨也。”

这应该就是汤若望传授给徐光启的棱堡雏形。

徐光启建议虽好,但朝廷财力困窘,加上建虏当时还没有直接威胁到京师,所以建造三角敌台的建议,不了了之。

而朱慈烺现在拿出来的草图,则已经是发展到极致,在其后百年间,令无数拥有红夷大炮的强大军队,在区区小城面前寸步难行,大败而归的棱堡巅峰。前世里,朱慈烺对棱堡并没有太深的记忆,只知道它是对抗红夷大炮的良策,今世里,他拼命的回忆,将能想起来的要点,全部都画在了草图里。

早在14世纪,蒙古人横扫欧洲时候,就使用了大炮。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火炮的射程有限,距离敌人太近会不安全,太远又打不到,搬运起来又极为吃力,因此在战争中还不能扮演主角。但到15世纪末,火炮的威力已在欧洲的多次攻城战中显示出来。16世纪初,一位有名的军事家写道:“没有什么城墙能留存下来,无论多厚,大炮也会在几天内将其摧毁。”

尤其是红夷大炮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种局面。

为了对付红夷大炮,守城者也在绞尽脑汁。16世纪初,欧洲的许多城池开始在城上设置火炮,加固城墙和角楼,但最为重要的,是在城堡的四个角加筑向外凸出的三角形棱堡,正面设置重炮,两个侧面与主墙呈90°角,上面的火器专门用来对付防守的死角,这种棱堡防守体系被称为“意大利防御”。

这就是最初的棱堡。

徐光启上表建议的,就是这种。

那么,棱堡为什么能防御火炮呢?

第一,棱堡以尖角对外,受弹面都是侧面,炮弹打在上面,顺着斜坡的角度,直接滑到旁边去了,无法对棱堡本身产生重大伤害。有人说了,可以从侧面开炮啊,侧面开炮不就是正面了吗?但棱堡的侧面,还会有棱堡,甚至直接就是城墙本身,你能把大炮拉到城墙下,只为打那突出的一处棱堡吗?就算能,以当时的瞄准技术,小小的棱堡,你也是瞄不准的。

第二,棱堡本身很低,面积也不大,受弹面很小。

第三,棱堡很厚,厚到足以承受炮弹的巨大能量。棱堡的墙实际不是墙,而是炮台,一般是外面砖石,内部夯土,有时会在砖石外面再覆盖一层泥土。

第四,棱堡本身是炮台,火力能够前置部署在棱角上,可以对攻城部队的侧翼进行打击。任何一个攻城的部队,至少会受到两个棱角和正面城墙上的火力进攻。

第五,棱堡之前还会挖置多个壕沟,壕沟的走向跟棱角上火力保持一致,敌人陷入壕沟后,既要防备正面,还要防备侧面的炮火打击,无处可躲很难防守。

总之一句话,棱堡的特点在于:降低高度(减小受弹面积),增加倾斜面(增加厚度,形成跳弹),挖出多重壕沟(多次阻碍敌人),增加突出棱角的数目(增加火力布置和打击范围,切除死角)。


但王铎和吴伟业也有苦衷啊,首先在内心里,他们就认为皇太子刚才的建议大大不妥,悖离了他们平常对朱慈烺的教诲。且两人都是东林出身,偏偏刚才攻讦朱慈烺的,都是东林人,其中更有几人是他们的至交好友。

东林只所以能成为朝廷第一大党,除了共同的理想抱负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纪律严明,虽然没有党规,但党中人都秉持“党同伐异”的理念,对自己人像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像严冬般的残酷。

明末著名的权臣阮大铖原本是东林中人,只不过是跟“阉党”有点眉来眼去,就被东林党开除,其后东林党每每欲除之而后快,最后硬是把阮大铖逼到了敌对阵营。

阮大铖不是孤例,所以王铎和吴伟业很是犹豫,想站出来为弟子辩解,但又害怕得罪东林党的同僚。

直到辩论结束,朱慈烺一番慷慨激昂的大论将那些言官辩得面红耳赤之后,两人才终于有了勇气,同时也充满了愧疚的向朱慈烺施礼。

朱慈烺还了一礼----虽然心里看不起,但毕竟是自己老师,表面上的尊敬还是必须有的。

“陛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礼部尚书林欲楫,他拱手高声道:“臣年老体衰,日渐昏拙,请陛下许臣……”

“不准!”不等林欲辑说完,崇祯帝就暴怒的打断了他的话:“致仕的心思少给朕动!该你致仕的时候,朕自然就会让你致仕,现在退下,将礼部的一干事务给朕盯紧了,出了漏子,你也不用致仕,直接回家去吧。”

林欲辑跪在地上都快要哭了。

显然,他还是不赞同太子之策,还想用辞职做要挟,但崇祯帝不给他机会。

训斥了林欲辑,崇祯帝自己好像也有点被气累了,坐在御座里,噗嗤噗嗤的直喘气。

周延儒察言观色,忽然站起来高声道:“追缴逮赋,本应是内阁的责任,一切怒骂诽谤,都应是内阁承担,奈何却让太子担此重责,老臣惭愧,老臣有罪啊。”说着竟然有点老泪纵横了,一边说一边跪下。

首辅一跪,其他朝臣当然不能站着,于是朝廷上呼啦啦又跪成了一片:“臣等有罪……”

明知道群臣是一半虚情一半真意,但崇祯帝还是有所感动,脸上表情渐渐缓和下来,凝思了片刻,轻叹一声:“众卿知道天家的苦处就好。非朕愿意如此,实在是迫不得己啊。都起来吧,催收逮赋之事,要尽快进行。”

“遵旨!”

朝臣们站起归队。

林欲辑张了张,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终究是幽幽叹口气,退回去了。

喝了一口王之心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崇祯的脾气平和了许多,目光看向朱慈烺,不露声色的问:“太子,还有其他奏禀吗?”

朱慈烺都一连说了三项重大国策了,但崇祯却依然意犹未尽,满朝的文官百官,在他眼里已经是庸人的代表,如今能为他进献国策,分解圣忧的,只有这个麒麟儿了。

其实朱慈烺还真有,比如,提高市舶税,也就是进出口关税。市舶税太低了,一年才四万两,根本配不上泱泱大国的地位,还有那每年百万计扬帆出海的大商船。但这件事关系到福建的郑芝龙,在没见到郑芝龙,情况还没有确定之前,他暂时不想给郑芝龙造成什么误会,所以市舶税暂时不动。

接着就是“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这是清朝雍正皇帝的改革措施,放在眼下的大明,其实更是合适,明朝最大的问题就是“穷人纳粮,富人纳凉”,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可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

不过这一项改革牵涉巨大,雍正身为一个强势皇帝,推行此政策都遇到了强大的阻力,何况朱慈烺现在只是一个皇太子?而大明朝现在奄奄一息,也经不过这样的大手术,因此,这项改革只能留待以后了。

最后还有一项,那就是大明朝的宗藩。

朱慈烺此时并没有削藩之意,因为他知道削不了,他现在唯一的一点卑微要求,就是希望各地的藩王们能够像百姓一样,向朝廷交纳“田亩赋”,藩王们田庄众多,去年被李自成弄死的福王朱常洵有封地2万顷(即200万亩),山西潞王有4万顷(即400万亩),其他藩王们的从几千到一万顷不等,但这么多的田地,却不用向朝廷交纳田亩赋,实在是财政的巨大损失。

如果藩王们也能纳税,那国库一年最少能多100万两。

但想想,朱慈烺还是没有说。

因为不到时候。

“父皇,今日早朝减免了一半辽饷,新增厘金税,改革盐制,又制定了催收逮赋之策,四件事无一不是大事,为免社会纷扰,百姓动荡,儿臣以为,应请各地官府派发安民告示,将朝廷意图向百姓解释清楚,如此,民心安定,纵使有不法之徒想趁机兴风作浪,也不会成功!”

朱慈烺所提,又是一项标新立异的做法。

历来,皇帝和朝臣们在殿堂上商议好的事情,圣旨一发,百姓照着做就行了,根本没有置喙或者是提问的权力,朝堂们也不觉得有向百姓们解释的必要。但朱慈烺穿越而来,深知民心安定的重要性,一项好的政策,如果没有向百姓解释清楚,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那么就很有可能被奸人利用,一旦如此,再好的政策也会变成误国之策。

比如王安石变法。

原本非常好的政策,但因为没有向百姓们解释清楚,又误用奸人,导致整个政策一塌糊涂,最后不得不黯然收场。

崇祯沉思了一下,看向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拱手:“殿下所言甚好,老臣赞同。”大政策都赞同了,这点小事当然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老臣也赞同。”

内阁四臣都是点头。

如此,朱慈烺所言算是通过了。

做完了这一切,崇祯有点累了,他坐回龙椅:“谁还有本?”

没有人搭话。

“那就散朝。”崇祯起身往后殿走。

“散朝!”

王之心尖锐悠扬的声音中,朱慈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早朝,缓缓落下帷幕。

等皇帝和太子走了,朝臣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回各部办公,和素日里冷清不同,今日朝臣们讨论的尤其热烈,太子朱慈烺的表现,太让他们意外了,谁能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居然能有如此高明但又如此毒辣的见解,不说其他,只说催收逮赋的三策,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想不出来的。

这其中,少詹事王铎和左庶子吴伟业的表情最是怪异。刚才皇太子在朝堂上那番大论,惊的他们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作为太子的老师,对太子肚子里的那点干货,两人最清楚不过了。如果说校场上雷厉风行,斩杀一百假兵,还有可能是皇家的高贵血脉和少年人的英武之气,两者相互结合、融会贯通的结果,那么财税四策呢?

不熟读经书,没有纵观古今的聪慧,不可能制定出如此高明的财税之策。

王铎和吴伟业都不相信是太子自己想出来的,太子身后,一定有一个非常高明的老师!

不只他们,很多朝臣都有这种想法。

因此,原先对王铎和吴伟业都不太看得起的朝臣,纷纷走上前来,向他们两人施礼--在这些朝臣看来,皇太子的高策,一定是出于他们两人之手。

连内阁四臣都向他们两人侧目。

王铎和吴伟业心里苦笑,但却也不敢明说。


对崇祯深为了解的周延儒知道情况不好,李建泰、林欲楫,尤其是方士亮等东林言官们的行为起了反作用,

皇帝本来犹犹豫豫,对太子所言并不太赞同,但看到这群人疯狂攻击自己儿子,原本的那点犹豫立刻抛到脑后了---

这就是朕在意的读书人啊,当着朕的面,就敢像疯狗一样的攻击我儿,这股风气要是不压一压,朕的这个皇帝还怎么做?

朕百年之后,我儿的皇帝又怎么做?

还有,这些人疯狂的攻击我儿,该不是因为家里就有逮赋者吧?

本就多疑的崇祯眼睛里闪过杀机……

也许,朕也应该学学祖爷爷的手段,杖毙一两个言官了!

朱慈烺也是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出了一个追缴逮赋的办法,没想到就犯了群臣的忌讳,

看东林言官的意思,废他太子之位的意思都有了。

朱慈烺忽然明白,自己对这个朝堂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对朝臣们的心思,也完全猜不透。

虽然他并不担心父皇会把自己放回宫内,更不担心废立,但大明朝堂的复杂局面,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怪不得徐阶高拱张居正,常常被同僚们弄的一筹莫展,自己身为皇太子都如此了,可想他们当年的压力。

不过朱慈烺不会退缩,崇祯十七年的紧箍咒令他没有太多时间和朝臣们周旋,

大明朝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财税制度的不合理,阶级收入极度不平等,农民饿死,商人富死,朝廷收不上银子来,

如果当初朝廷钱粮富余,大力赈灾,陕西的流贼就不会兴起,而随着崇祯十七年的临近,这种情况会越发严重,

财税诸多弊端,必须尽快解决,如此方能招募新兵,锻炼新军,不然纵使诸葛复生,洪武再临,也无法抵挡关外建虏和陕西流贼的内外夹攻。

在朱慈烺的谋划里,朝廷今年的岁入,最好能达到平衡,各地的欠饷,不要再恶化,而要达成这两个目标,

财税制度就必须立刻改革,一日也不能拖延,纵使满朝文武都反对,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朱慈烺皱着眉头,想着怎么才能说服这些“大义凛然”的朝臣呢?又或者怎么才能说服父皇,不受他们的影响呢?

目光看向崇祯,发现崇祯咬着牙,盯着阶下的言官,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

崇祯目光看向其他众臣,冷笑:“你们呢?是不是也要朕将太子放回宫内?”

“臣不敢。”

周延儒一头冷汗的回答:“太子天资聪慧,见识深远,岂是庸人所能认识的?老臣以为,这些人胡言乱语,应严厉责罚。”

“那照先生的意思,应该怎么责罚?”崇祯冷冷问。

崇祯对周延儒一直都很尊敬,称呼他为先生,其实崇祯真是一个性情皇帝,不管对周延儒,还是之前的温体仁、洪承畴、杨嗣昌、袁崇焕,崇祯信任他们时,都是贴心贴肺,只差没把心肝掏出来了,但所托非人,又或者气数使然,这些人都让他失望了,渐渐的,他对整个文官体系也失望了,以至于文臣们稍有过错,就被他下狱问责。

“胡言乱语,攻讦储君,乃我朝大罪,老臣以为,应杖八十,流放三千里!”周延儒大声说。

听到此言,那些言官吓得呆若木鸡。

原本他们都以为,最多也就跟光时亨一样,杖二十,两月伤好之后,还是一条好汉,而且还多了一份吹嘘的本钱,但想不到是杖八十,乖乖,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就算侥幸活下来,但还有一个流三千里呢,如此,他们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回到京师了。

殿中百官也都是耸然。

谁都知道,周延儒致仕多年之后,能被皇上重新起用,任命为首辅,东林党出了很大的力,而现在弹劾皇太子的言官基本都是东林党,周延儒不讲情面,要将这几个言官置于死地,难道是要跟东林党翻脸了吗?

周延儒何尝不知道这几个言官是东林党,又何尝不想从轻处置?

但皇帝眼神里的杀机让他明白,如果不重罚这几人,不但这几人保不住,恐怕自己的首辅之位也是保不住了。从去年九月被起复成为首辅以来,他清楚的感觉到,皇帝对他渐有失望,先生也叫的越来越冷了,要不是因为现在朝中实在没有人能扛起首辅这个位置,皇帝早把他撤了。

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得罪皇帝,一丝一毫都不能,他必须顺着皇帝的脾气说话。

周延儒的话,让崇祯的怒火稍微消了一点,他冷笑的扫了一眼跪在殿中哭泣林欲楫和那几个呆若木鸡的言官,再环视其他群臣,冷冷说:“朕没有要跟天下读书人做对,太子更没有!朕就要对付的,是那些拖欠朝廷税赋、无君无父的浪荡子!太子刚才所言,正是朕的心声,户部,立刻研拟实施!”

户部尚书陈演赶紧回答:“臣遵旨!”

李建泰很识趣的退了回去。

林欲楫却跪在地上,连哭带叩首:“皇上,不可啊。老臣泣血进言啊……”

崇祯不理他,如果不是看在他七老八十的份上,真想把他拖出去廷杖,目光看向王之心,点了点头。

王之心早就忍不住了,这些混蛋,居然敢攻击太子,攻击太子不就是攻击皇上吗?

“来啊!把这几个攻讦太子的奸人拉下去,全部廷杖!”王之心尖着嗓子喊。

大汉将军们冲上了大殿。

“父皇!”朱慈烺赶紧跪下,虽然他对这群言官很是厌恶,拉下去杖八十,正合心意,不过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太子,他必须收拢天下的人心,东林党在百姓中颇有清名,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跟东林党为敌。

朱慈烺对东林党的感受很矛盾,一方面,他敬重“东林六君子”的风骨,也承认东林党人中有很多官员都是正人君子,刚正不阿;但另一方面,东林党又党同伐异,结党营私,企图把大明朝廷变成他们的一党集团,以控制朝政,甚至是控制皇帝。如果他们做的好也就罢了,可历史证明,东林党结党是一把好手,对国事往往空谈大于实干,崇祯元年魏忠贤倒台,东林党重新上位后,不到十七年大明就亡了。

前世很多人认为,东林误国是明亡的罪魁祸首,因此要对东林党使出霹雳手段。朱慈烺虽不这样认为,但东林党到底是难辞其咎,清谈误国,是明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穿越而来后,朱慈烺一直在思索东林党的问题,直到最近两天,他才确定了自己对东林党的中心思想:东林党是一把利剑,用好了,利国利民,用不好,就是党争误国的祸首,而怎么才能用好,是他今世要思考的严肃课题。

更重要的是,朱慈烺不想让父皇为他担上杖毙言官的恶名。

大明历史上,只有嘉靖帝这么做了,这也成了嘉靖帝洗脱不掉的污点。

“父皇息怒。”朱慈烺大声道:“如今国事纷乱,正是用人之际,这几人虽出言无状,却也是一片忠心,因此儿臣以为,不如准他们戴罪立功,立功不成,再行重罚也不迟!”


“父皇,盐稅减少,固然是贪官和盐商上下其手,污了朝廷的钱,但同时却也说明,朝廷的盐稅有很大的漏洞,让他们可以径行贪墨,因此儿臣以为,要想杜绝盐政弊端,使盐稅为朝廷所用,非改革盐制不可!”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朱慈烺主要目的并不是掀翻盐政司的大小贪官,更不是打内阁的脸,而是为了改革盐政。

不改革盐政,不改掉私盐猖獗、盐制混乱、大小盐商垄断各地盐市的局面,盐稅就不可能有大的成长,而盐政司的贪官,也会是“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所以朱慈烺才会派方正化给左懋第当副使。

司礼太监方正化此去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抄家,二是杀人。

盐政如此腐败,盐政司从大官到小吏,都是硕鼠,方正化的任务就是把他们贪墨的银子,一分不少的全拉回京师,照朱慈烺的猜想,那应该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凑十万人一年的军饷,应该不成问题。

除了盐官盐吏,盐帮和盐商也需要严厉处置,这两种人是私盐主要的制造者和售卖者,不把他们杀的血流成河,私盐泛滥的局面,是抑制不住的。而且改革盐政,天下的百姓都是受益者,唯有盐帮盐商是受害者。

在朱慈烺的改革计划里,要剥夺盐帮盐商的专买专卖权,让食盐普通化,天下任何一个商人,只要向朝廷交税,都可以自由的买卖食盐。这样一来,食盐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而这,是盐帮和盐商不能接受的,他们在听到改革的消息后,肯定会有所动作。

因此,方正化此去要杀鸡儆猴,用一颗颗人头向天下人表明朝廷改革盐政的决心!

方正化,崇祯朝司礼太监,崇祯十五年,任保定监军,有保城的功劳,十七年,京师城陷时,一把长刀击杀数十人,贼问:“若为谁?”厉声曰:“我总监方公也!”后被贼乱刀斫杀,随从皆死。

方正化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颇有武力,一个太监,能在乱军中斩杀十几贼,实在不容易,此次稽查盐政茶政,到了盐商盐帮的大本营,虽然皇命在身,但也难保不会出意外,而方正化的勇力和杀心,正好能派上用场。

还有,左懋第毕竟是文人,气节和忠心虽然都经过了历史的检验,但其人能力到底如何?朱慈烺心里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因此,方正化此去也有拾遗补缺的功能。下朝后,朱慈烺会请父皇给方正化一道密旨,如果左懋第心慈手软,难有作为,方正化就可以取而代之。

听到太子要改革盐政,跪着的群臣们又是骚动。

太子爷的话,一句比一句耸动啊。

盐政关系到天下人的吃饭问题,历朝历代都是重中之重,每一次微小的变动,都可能会搅动天下的风云,因此,盐政绝不可轻动。如果是半个小时前,如果不是被皇太子一次次打脸,不用首辅周延儒说话,就会有一大帮的老臣跳起来,大声劝阻皇太子。

但现在老臣们的气势已经完全被太子所压制,加上皇上又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太子。

至于那帮不怕死,时时都把“天下安危”挂在嘴边的言官们,本就对盐政有诸多不满,

太子改革盐政,正和他们的心意,最重要的是,盐政弊端如果被揭露出来,那他们就有了用武之地,

从盐政使到皇上派往各地的盐政太监,都变成他们弹劾的对象,到时你一本,我一本,把那些平常趾高气昂、祸国殃民的混蛋.

一个个弹劾的狼狈不堪,甚至是下狱问罪,岂不是美事一桩?

在朱慈烺抚军京营的事情上,言官们都是反对,但在朱慈烺废除辽饷,改革盐政这两件事上,言官们却是全力支持的。至于厘金税,则是一半一半,言官们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老臣们不敢说反对,言官们都支持,殿堂上没有人聒噪,朱慈烺可以自由阐述他对盐政改革的意见。

“父皇,你知道食盐出场价多少吗?”朱慈烺问。

崇祯摇头。

“算起来一斤不到五十文,可到了百姓手中,却是三百文,其间的利润,足足有六倍!”

“盐商可真是会赚啊。”崇祯咬着牙,眼睛里都是冷笑。

“盐价高涨,百姓们不堪重负,怨声载道,无知的人还以为是朝廷多抽了税赋,但其实呢?朝廷一斤盐只抽了两文钱,算起来,九牛一毛都不够,而剩下的利润都让盐商盐帮,还有各地官员拿走了!”朱慈烺冷冷说。

“臣等有罪。”

底下又是一片请罪声。

朱慈烺继续说:“那么,盐价为什么这么高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专买专卖!天下盐场出产的盐,各地的盐店,还有沿途的运输,都被盐商盐帮所垄断了,除了他们,任何人不能插手盐政,他们想卖多少钱,就可以卖多少钱,而百姓们毫无选择,除非不吃盐,否则只能向他们低头。”

崇祯脸色铁青,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那盐帮盐商为什么能垄断盐市呢?因为这是朝廷给他们的特许,其中大部分都是世袭,这本是朝廷给他们的恩惠,但这些人非但不思报恩,反而贪婪无度,一再的哄抬盐价,更有不肖的盐官盐吏为他们保驾护航,因此,朝廷的盐政越发不堪,儿臣曾听说,一个九品的盐吏都胜过七品的知县,为了能当盐吏,很多人不惜重金贿赂上司。”

“朕的好官啊……”崇祯冷笑的看向谢升。

谢升是吏部尚书,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

“臣有罪。”谢升赶紧叩头。

“儿臣以为,要让百姓们吃上平价盐,让朝廷能收到正常的盐稅,盐政已经是非改不可了。”朱慈烺提高声音。

“怎么改?”崇祯问。

“第一,取消特许制,天下商人,只要诚实本分向朝廷交税,都可以经营食盐,如此,食盐再不是垄断行业,那些盐商盐帮想要通过垄断而哄抬盐价的情况,就很难再出现。盐价必然能逐渐平稳。”

“第二,取消食盐的人口税,将人口税和出场税,合二为一,成为新的盐稅。我大明的盐场按产地分海盐、池盐、井盐,儿臣估计,每年盐产量大约在5亿斤左右,除了我大明子民,蒙古、建虏也在吃我大明的盐。蒙古、建虏是敌虏,吃我们的盐,寇我们的边,居然还不用交我们的盐稅,实在是荒唐,但如果将人头税纳银税,合二为一,所有的盐稅都从产地征收,那么,不管盐卖到哪里,朝廷都能征到盐稅。”

一直到清朝乾隆年间,这个泱泱大国的盐稅都还是按人头收税,直到一个叫范时崇的梅州巡抚发现了其中奥妙,向乾隆进言,才从人口派盐税收改为按斤两派盐税。如此一改,盐稅大增,单梅县一地的盐税就由几百两银子猛增到七千四百两。

“第三,严格产地管理,从源头掐,死私盐的泛滥。对灶户施行保甲制,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保,相互监督,如果有一户贩卖私盐,而其他九户没有举报,或者没有察觉,一律同罪,杖八十,流放三千里,严重者,斩!”

灶户,明朝设灶专门煎盐的百姓,朝廷从灶户手中收盐,加税后卖给盐商,市面上的私盐,大部分都是从灶户手中流出来的。

“第四,私盐一旦严格管理,那些灶户的生活必然受到影响,如果朝廷不照顾他们,食盐生产就会迟滞,因此儿臣以为,应适当提高灶户待遇,让他们不用贩卖私盐,也可以衣食温饱,儿臣提议,每斤盐稅可提高一文,其中一半归朝廷,一半归灶户,双管齐下,私盐泛,滥的局面,必然可以得到有效缓解。”

如果说,当朱慈烺开口说要改革盐政时,殿中的老臣大部分都是惶恐不安,担心太子爷乱改盐政,会搅的天下大乱,一个个忧心忡忡,但是当朱慈烺把盐政改革的四策说完,老臣们相互一看,眼睛却都是一亮--这四策里,除了第一策影响巨大,可能会造成社会动荡之外,其余三策,无一不是治国良策,尤其是第三策的保甲制度,执行的好,也许可以彻底解决私盐泛滥的局面。

私盐只所以泛滥,一来价钱低,百姓愿意购买,二来,朝廷人手有限,不可能每个灶户都派人监督,因此无法遏制私盐从产地流出,但如果保甲制度一施行,灶户之间相互监督,这一难题立刻就迎刃而解了。

“妙啊!”

有大臣高声赞叹。

还是兵部左侍郎吴甡。

这个早朝,他已经称赞皇太子好几次了。

其他朝臣大部分也都是点头。

崇祯眼有兴奋,目光看向周延儒:“内阁什么意思?”


徐文朴冷冷点头,忽然一扬鞭,“加!”纵马快速通过,那些想要拦马诉冤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呢,他就一阵烟的不见了。

“呸,也是一个狗官啊!”有人对着徐文朴的背影,狠狠咒骂。

徐文朴回到家,刚下马,亲兵还没有牵走马呢,就听见堂屋里有人在说话。

“靠,这小子怎么来了?”听出声音是谁,他心里登时就是羡慕嫉妒恨,拎着马鞭就进去了。

一个穿着武人常服的小伙正在跟他妻子聊天,见他掀帘迈进,立刻站起来抱拳笑:“姐夫回来了?”

徐文朴点头答应,在椅子里坐了,单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水,另一手仍拎着鞭子,板着脸:“你不在军中好好练兵,跑我这里干什么?你可是刚成为千户,里里外外的人都盯着你呢。如果出了漏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小伙正是原神机营百户,现升为千户的魏闯。

别人从百户升千户,那要使出吃奶的劲,不但要有相当的战功,上面还要有人罩着,方有可能成功,魏闯倒好,只一句话就破格提升为了千户,这让奋斗了十几年才变成千户的徐文朴如何不羡慕?另外他也是恨,平常他没少教导这个妻弟,遇事少出头,不要耍犟脾气,他魏家只有他一根独苗,要是出了事,他姐姐还不得伤心死啊。可魏闯偏偏就是不听,那日在校场上,满场几千人无人说话,就你魏闯能,居然敢跳出来指正阳武侯!幸亏太子压得住,如果是其他官员,阳武侯能饶得了你吗?

魏闯微笑回答道:“神机营要强训了,我今日来跟姐姐告个别,以后怕不能经常相见了。”

“强训?什么意思?”徐文朴放下茶碗。

魏闯将神机营即将到城外野训的事情说了一下。

徐文朴听的入神,心想太子殿下还真不是玩假的啊,还真是要把京营从里到外翻个遍啊。

“姐夫,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魏闯不是一个话太多的人,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起身就要告辞。

“等会。”徐文朴却拦住了他,小声叮嘱:“野训一定要小心,尤其要防备那两个千户给你使阴招。你年轻不知道,军中害人的手段可比锦衣卫还要多呢……”

三个千户队只留两个,徐文朴担心妻弟太年轻,被那两个给阴了。

魏闯仔细听,一一记在心里。

“好了,你去吧。”讲完之后徐文朴才放心。

魏闯站起来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坐回椅子里,望着徐文朴:“姐夫,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能成为千户是一个侥幸,是太子殿下心头一热才赏给我的呢?”

徐文朴怕打击妻弟的心气,没直接说,不过表情却是默认了。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经过这两天,尤其是今日太子殿下巡视神机营之后,我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魏闯沉吟。

“那是怎样?”徐文朴也好奇了,虽然他这个妻弟是一个犟脾气,经常会做一些蠢事,但却并不是一个鲁莽没脑子的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什么发现。

“今日太子殿下到神机营,摸着我们神机营的鸟铳眼睛发亮,那欢喜的样子,恨不得端起来打几发呢,我从没见过大人们对鸟铳会如此喜欢,更不用是太子殿下了,摸炮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是全心投入,甚至还把脸贴到炮身上了……”魏闯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徐文朴却听糊涂了:“这跟你当千户有关系吗?”

魏闯点头:“有,太子对火器的喜欢说明他非常非常的重视神机营,神机营破天荒到城外野训也是证明了这一点。而整个神机营没有人比我鸟铳打的更好,我手下的几十个兄弟更都是一流,太子拔擢我为千总,一来是看中了我的表现,想要通过我来逆转神机营的颓势,所以不惜破格提拔我。二来太子跟神机营素无瓜葛,原先的将官都是成国公和定国公的人……”

徐文朴明白了,随即摇头:“你想多了,第一个我赞同,但第二个绝无可能。太子是谁?那是国本,天下将来都是他的,他何必在用人上面操这些心事。”

魏闯不反驳,只沉思道:“姐夫你听过商鞅变法的故事吗?商鞅变法时,在衙门前立一根柱子,说谁能扛到城门口,就赏谁十两黄金。那柱子轻飘飘地,是人就能扛,所以没有人相信,都认为官府在开玩笑,但有一人去扛了,结果真被赏赐了十两黄金。从那以后,不管商鞅颁布什么法令,大家都相信。”

徐文朴心弦一动,对妻弟所说,好像有所明白。

“我觉得,阳武侯就是那根柱子!”魏闯压低声音。

徐文朴明白了,可不是吗,阳武侯的舞弊整个神机营都清清楚楚,都却没有人敢当场揭发,魏闯揭发了,就变成了扛柱子的那个人。太子当然要重赏魏闯。因此来肃立威信,从今以后,不管太子提出什么要求,大家都会踊跃去做,因为谁都想做第二个魏闯……

“不过姐夫,这都是我瞎琢磨的,对不对我可不知道,你听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魏闯站起来,抱抱拳。又跟姐姐打一个招呼,掀帘子走了。

徐文朴气的站起来,这小子,你都跟我说了,我能假装不知道吗?

同时心里更加确定,太子在京营所图非小,自己以后要再加把劲了,想明白这些,心情不觉兴奋起来。自己在京营这么久,等得不就是这个机会吗?魏闯百户跳千户算什么,看我千户跳游击吧!

蓟州。

高文采倒在地上,肚子痛的如刀绞,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肚痛,也不是横在脖子上的雪亮钢刀,而是刀疤脸的那一句:“你是奸细!”

他自认绝没有露出破绽,这支山西商人从来到下都不可能知道他锦衣卫的身份,因此他断定,刀疤脸不过是在试探他。

“你说什么?什么奸细?”高文采一脸惶恐,捂着小肚子,用山东话回答。

“还装蒜?老-子砍了你!”刀疤脸面目狰狞,举刀就砍。

“啊!”

高文采惊慌大叫,狼狈不堪的闪躲。刀锋贴着他的头发掠了过去,差点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但高文采却更清楚了刀疤脸的试探,如果刀疤脸真想杀他,刀锋稍低一点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何必这么麻烦?

心念急闪,高文采滚在地上,连续喊救命,手脚并用的向外爬,狼狈惊恐的样子任谁看起来都是一个胆小怕事,一辈子没见过刀血的农民。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恶狠狠地踩住高文采,用绳子把他捆起来,押回房间内,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不干了,我要回家!”高文采连连哭喊,想要挣脱但却又挣脱不开,只能向山羊胡求救:“秦师爷,救我啊!你雇我当马夫,可没说要杀我啊!”

山羊胡秦师爷板着脸,冷笑:“我要的是车夫,不是奸细!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我向少东家求情,或可饶你一命!”

“谁也没有派我呀,我就是想混口饭吃!”高文采眼泪都下来了,向少东家砰砰求饶,磕得额头都破了。

少东家冷冷喝茶,看也不看他,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别装了,装也装不像,你根本就不是逃荒的。”秦师爷走到高文采面前,背着双手,语重心长的道:“提醒你一句,我们少东家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