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hie，今天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Sophie体贴的没有再逼问下去，而是转而攻击上了我。
“周！”Sophie突然指着墙上的春联，“这个好有趣！
写得真丑，就像我三岁外甥的涂鸦。”
我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那是我熬了三个晚上写的春联，本想给社区老人们一点年味。
“别闹。”周高邈轻轻拉住Sophie的手，“我们该走了。”
周高邈不敢看我，眼里满是内疚。
“等等，”Sophie转向我，
“既然你这么热爱传统文化，不如写幅字送给我和周总？
就当是新年礼物……或者新婚礼物？”
我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心如刀割。
周高邈看到了我的视线，竟直接将Sophie的手甩开了。
我佯装镇定：“好啊，我写一个‘喜’字送给你们。”
提起毛笔，我的手有些发抖。
蘸了墨，正要下笔，忽然听见Sophie说：“对了，周，你的离婚证书带来了吗？
律师说下周就可以办婚前协议了。”
“砰”的一声，墨汁泼洒了一地。
我抬起头，看见周高邈闪躲的眼神。
原来，他们已经计划到这一步了。
可他迟迟拖着不离婚又是什么意思，是两个都想要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适，改天再写吧。”
“真可惜，”Sophie撇撇嘴，挽住周高邈的胳膊，
“那我们走吧，别耽误了烛光晚餐。”
他们离开后，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墨迹。
那些黑色的痕迹，就像我支离破碎的心。
晚上，婷婷买了一堆零食来陪我。
“他们真的要结婚了？”婷婷愤怒地说，
“周高邈也太不要脸了吧！你们都还没领离婚证呢？他那边都开始研究结婚了，这是两个都要吗？”
我默默翻看着手机。
Sophie的朋友圈里，已经晒出了今晚的烛光晚餐，
配文是：“Love makes life beautiful！（爱让生活更加美丽！）”
照片里，她的钻戒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那枚戒指，和周高邈曾经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
“你还留着他送的戒指吗？”婷婷问。
我摇摇头：“昨天卖了，换了一台打印机，可以给老人们打印一些资料。”
“傻瓜……”婷婷抱住我。
就在这时，物业打来电话：“周太……不好意思，周女士，
您之前住的房子，周先生让我们清理了您的东西，都在物业办公室。”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下午，Sophie女士亲自来监督的。”
我挂掉电话，冲出门去。
一路飞奔到原来的小区，保安认出了我：“周女士，您的东西在这里。”
一个纸箱，就装完了我在那个家生活五年的痕迹。
翻开箱子，我的手突然顿住了。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是我们的结婚照。
照片已经被撕成两半，上面还有高跟鞋的鞋印。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周高邈的号码。
“周高邈，”我努力平静地说，
“原来在你心里，我们的过去，连一张照片都不配留下。”
电话那头传来Sophie的声音：“亲爱的，谁啊？快来，我们该切蛋糕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可随后他却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和Sophie只是不需要结婚的灵魂伴侣而已，但她一定要签婚前协议，保障自己的生活。”
“但这对我们的婚姻都不影响，我和她只是灵魂伴侣，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咱们的婚姻也永远稳固。”
“你好好做你的文化传承。你不是说，国外的文化你也会抱着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吗，那我们三个这样的情况，你也是可以包容的吧。”
我没有接，只是发了一条消息：
“周先生，祝您圣诞快乐。希望Sophie小姐能和您一起度过快乐的圣诞节。”
婷婷开车来接我时，我已经在便利店门口站了两个小时。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婷婷犹豫着说，“让我劝劝你。”
“不用劝了，”我摇摇头，“有些伤口，是需要时间去治愈的。”
车子驶入茫茫夜色，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一件事：
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憧憬着今年要和他好好庆祝。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就像这场雪，美得让人心碎，冷得让人绝望。
腊月的风特别冷。
我直接将离婚协议书甩给了周高邈，可他一直装死不肯签。
离开周高邈一周里，我住在婷婷的公寓里，每天在社区文化中心教老人们写毛笔字，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可该来的，始终会来。
“琪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是文化中心的新同事小雅。
“春节联欢会的事？”我放下毛笔。
“是这样的，”小雅递给我一份企划书，
“上面想请科技公司赞助这次活动，刚好周氏科技答应了，但是……”
我的手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漆黑。
“但是什么？”
“Sophie女士会作为赞助方代表来考察，就在明天。”
我苦笑。Sophie，又是Sophie。
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第二天，她果然来了。
一身香奈儿套装，踩着12厘米的高跟鞋，金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更刺眼的是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哦，原来你就是周高邈的前妻？”她故意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真是巧。”
她上下打量着我身上穿着的传统旗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怪不得周总以前从不参加这种……how to say（怎么说）……土里土气的活动。”
我强忍着怒意：“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
“传统？”她优雅地转了个圈，
“亲爱的，现在是2024年，不是清朝。周总就是因为你太传统，才会……”
她故意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在这时，周高邈走了进来。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
看到我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将目光转向Sophie。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把玫瑰花递给Sophie，“订好餐厅了，走吧。”
Sophie得意地接过花：“亲爱的周，别急。
我们来都来了，不如看看你前妻在这里搞的……文化传承？”
周高邈看到我，直接和Sophie急了。
“她不是我的前妻，我们还没有离婚。”
“我和你只是soul friend（灵魂伴侣）。”
好一个灵魂伴侣，拖着我不离婚，灵魂伴侣也不想放弃。
周高邈看着我，说道：“小琪，你还好吧。”
我笑了笑：“托您的福，好得很。”
Sophie无法容忍我们“旧情复燃”，直接质问周高邈。
“周高邈，你今天说清楚，你到底选谁？”
走出酒店，寒风刺骨。
我看见天空中飘着小雪，想起去年元宵节，我们一起吃汤圆，许愿永远在一起。
多讽刺啊，一年过去，我们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无法维持。
婷婷在外面等我。看见我，她二话不说把我拉上车：“走，姐带你喝酒去！”
我摇摇头：“不了，我要回文化中心。今天是元宵节，答应了要教老人们包汤圆……”
“你还想着别人！”婷婷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看着车窗外飘落的雪花：“也许，这就是我和Sophie最大的区别吧。
她要的是周高邈的心，而我，只想好好过每一天。”
元宵节过后的第三天，一场意外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生活。
Sophie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
更要命的是，警方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出了酒精含量超标。
“你知道酒后驾驶有多危险吗？”周高邈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Sophie躺在病床上，却笑得格外灿烂：“亲爱的，我这不是没事嘛！倒是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Sophie，”周高邈揉了揉太阳穴，“你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我开心啊！”她撒娇地说，“订婚宴不是办得很成功吗？你看你前妻那个表情，我赢了！”
周高邈猛地站起来：“你觉得这是一场游戏？”
“当然是游戏啊！”Sophie得意地说，
“从第一天看到你，我就决定要把你抢过来。那个土里土气的女人，凭什么占着你这么好的男人？”
周高邈的手握成拳头：“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对啊！”Sophie向他招手，“来，亲爱的，别生气了。等我出院，我们就去马尔代夫办婚礼……”
“闭嘴！”周高邈突然怒吼。
病房里一片死寂。
Sophie愣住了：“你……你凶我？”
周高邈深吸一口气：“Sophie，订婚取消了。”
“你说什么？”Sophie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知道我为了得到你付出了多少吗？
我放弃了哈佛的教职，放弃了……”
“够了！”周高邈打断她，“你自以为是的付出，毁了三个人的人生。”
他转身离开病房，Sophie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周高邈！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给我回来！”
周高邈回头，“而且，在中国，酒驾是要坐牢的。
我不想有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做我的妻子。”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想吐。
周高邈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见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
那里有一瓶蜂蜜柚子茶。
他记起，我生病的时候，最爱喝这个。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个夜晚，她发着高烧，他守在床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水。
她会微笑着说：“有你在身边，我什么病都不怕。”
可现在，他病了谁来照顾？
我把所有的装饰品都扔进了垃圾袋，包括那条织了一个月的围巾。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苍白中。
凌晨两点，他终于回来了。
“这么晚还不睡？”他脱下大衣，上面还带着酒气和某种香水的味道。
我坐在餐桌前，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着那张照片：“会议开得很愉快？”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跟踪我？”
“不需要跟踪，”我苦笑着，
“全世界都知道周总监今晚和漂亮的Sophie共进晚餐，
只有你可怜的妻子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在家里布置圣诞装饰。”
“那只是工作餐！”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Sophie是重要客户，应酬是必要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我站起来，声音也开始发抖，
“是啊，我就是小家子气。
我就是那个配不上你的，只会在家等着你过节，织织围巾的土气女人！”
“你发什么疯？”他不耐烦地说，“大半夜的，邻居都睡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周高邈，你知道吗？其实过不过节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感受。
你嫌弃我的一切，却又不给我改变的机会。”
“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参加公司年会时，从来不带我去，因为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身份。
你出差时，从来不接我的电话，因为你觉得我会影响你的工作。
现在好了，连过个节都要躲着我！”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你以为你是谁？
不就是个整天和一群大妈跳广场舞的文化推广员吗？
Sophie至少是哈佛毕业的，她懂经济，懂管理，和她聊天，我才不会觉得尴尬！”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插进我的心脏。
“原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让你丢人。”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好啊，那我成全你。”
我转身走进卧室，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其实从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要干什么？”他跟着走进来。
“离婚。”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Sophie约会了，不用再找什么‘紧急会议’的借口。”
“你疯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因为一顿饭？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我甩开他的手：“不是因为一顿饭。责备我时，你说着中国人不过洋节，”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和外国女人在一起时，你却愿意遵从所有的国外习俗。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彰显你道德高尚感的工具！”
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我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
“对了，你送给Sophie的那条古驰围巾很配她。
我给你织的那条，已经扔掉了，你不用担心会给你丢人！”
“你给我回来……”
我直接摔门而去，将他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后。
夜色中，雪越下越大。
我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风雪里。
身后的高档小区，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圣诞的装饰。
讽刺的是，我这个被嫌弃“崇洋媚外”的人，在一片圣诞的霓虹中，反而成了无家可归的那个。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是周高邈打来的电话。
我站在寒风中，看着他的一字一句，瑟瑟发抖。
想起去年春节，他还搂着我的肩说：“明年，我们也要这么恩爱。”
原来，承诺和誓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我想象不到的是，他可以不要脸的这种程度！
回到婷婷家，我躲进卫生间，打开微博。
Sophie刚刚更新了动态：
一张周高邈为她过生日的照片，背景是她新搬进的房子——我曾经的家。
照片里，我亲手绣的抱枕被扔在角落里，上面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配文是：“New Year, New Life, New Home！（新年，新生活，新家！）
明天去马尔代夫，亲爱的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哦！”
我关掉手机，打开水龙头，用水声掩盖自己的哭声。
那一刻，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可惜，现实总是比噩梦更残酷。
明天就是除夕了，他们要去马尔代夫，而我，连一个可以回的家都没有。
除夕那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欢庆的氛围里。
我独自坐在婷婷家的阳台上，看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烟花。
手机里不断传来亲友的祝福信息，我一条都没回。
“小琪，出来吃饺子。”婷婷的妈妈在厨房喊我。
我勉强打起精神走进去。
餐桌上，婷婷一家其乐融融，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双崭新的筷子。
“阿姨，我……”
“别叫阿姨，”婷婷妈妈打断我，“叫妈。”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去年除夕，我也是这样喊着周妈妈：“妈”。
“好了好了，”婷婷连忙给我夹菜，“吃饭吃饭，别想那些。”
可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妈妈发来的视频请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屏幕里，周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小琪……”
“妈……”我下意识喊出口，又赶紧改口，“阿姨。”
“就叫妈，”周妈妈抹着眼泪，“你永远是我女儿。”
我忍不住问：“他们……”
“他们在马尔代夫，”周妈妈的声音充满怨气，
“过年都不回来，说什么给那个洋女人一个浪漫假期。”
我的心紧紧揪了一下。
“小琪，”周妈妈欲言又止，“那个女人，我总觉得不对劲。”
话没说完，视频就被掐断了。
几秒钟后，周高邈的微信发来：“咱们三个的事情，请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妈说了！”
我放下手机，夹起一个饺子。
婷婷妈妈特意包的，馅料都是我爱吃的白菜。可此刻，什么都是苦的。
大年初一，我执意要回文化中心。
“你就非要这么倔吗？”婷婷拦着我，“过年放假啊！”
“有几个老人没地方过年，”我收拾着教材，“我答应了要陪他们的。”
婷婷突然抱住我：“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难过一场？”
我愣住了。是啊，我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的生活填得满满的？
可能是害怕停下来，害怕一个人面对这个寒冷的冬天吧。
文化中心里，几个孤寡老人正在包饺子。看见我来，他们特别高兴。
“小琪来啦！”张奶奶热情地招呼我，“来来来，教教我们写春联！”
我刚要答应，手机又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听说你在教那些穷酸老人写字？真是屈才啊。
周的前妻，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Sophie。
紧接着，她发来一张照片。
马尔代夫的阳光下，她靠在周高邈怀里，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新年快乐哦！”她还特意用了中文。
我的手抖得连毛笔都拿不稳。
“小琪？”李爷爷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强笑道，“就是有点冷。”
接下来的日子，Sophie似乎是故意的，每天都要发一张度假照来刺激我。
今天是在沙滩上喂周高邈吃水果，明天是在游艇上接吻。
大年初五那天，她终于发来了最后一击——一张钻戒的照片。
“猜猜看，谁向谁求婚了？订婚宴就在元宵节哦！
特意选在中国的节日，够诚意吧？”
所以到最后，他们还是要结婚了是吗？
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条：“够了。”
她秒回：“哦？不够哦。
我特意让周总邀请了文化中心的表演团，你们不是缺钱吗？这是给你机会啊！”
我盯着手机屏幕，眼泪模糊了视线。
婷婷看到消息后气炸了：“你别去！”
“可是……”我看着文化中心破旧的墙壁，“我们确实需要这笔钱……”
“你疯了！”婷婷急得直跺脚，“你是要去自取其辱吗？”
我苦笑：“也许吧。可是那些老人想学书法，
现在的宣纸那么贵，我们中心的资金连纸都买不起……”
就这样，在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后，元宵节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