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两位妈妈都是忠心护主，却不幸被山匪一刀毙命，府上好好安葬吧。”杨大人皱皱眉，看了林涛一眼，见他也是看着自己，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在林涛的面子上，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姨娘，杨大人还是说了出来。

“谢谢杨大人！”林涛神色复杂，看了二姨娘一眼，招呼杨大人到前院说话，并让小厮将孙妈和李奶娘抬走，通知他们的家人前来带走，并让账房支取一百两安家费，林涛和杨大人说了一番话后，杨大人才带着衙兵离开建宁侯府。

林雨曦在宴会结束后，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在建宁侯府最偏远的位置，是一处独立的小院，离主院最远，平常时候很少有人经过，加上林雨曦是个不受宠的，她的这处院子更显得安静。

穿着林纤芯的衣服，走在静幽的路上，林雨曦神色平静，淡蓝色的衣服，随着她的走动，裙摆轻摇，裙摆处和地面只有一寸的距离，要是不小心，就会弄脏，她虽然有十四岁，但身量就像十二三岁，这套衣服显然不适合她，但却是她从没穿过的衣服。

这套衣服不是林纤芯最好的，但却花费不菲，可笑的是自己，一心以为侯府入不敷支，二姨娘当家很艰难，为了帮补，自己居然答应利用自己的手为侯府做事，却原来是给林纤芯铺路，哈哈……

“你是怎么做事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让这么多人看笑话！”老夫人的颐寿园内，赵氏拿着拐杖，用力敲击地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赵氏脸色难看，低垂着头，不让赵氏看到，垂在身前的手不断绞着手帕，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搅烂了。

她跪在赵氏面前，在抬头前收起脸上难看的面色，换上虚心受教的模样：“母亲说的是，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让小贱人逃过一劫。”计划这么完美，是哪里出了差错？她想不明白。

“这事就算了，后面的都安排好了么？”赵氏见她虚心受教，承认错误的态度不错，脸色和缓了不少：“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必须要安抚好她，莫让传出什么不利的流言。”

“母亲说的是，我会做好的。”观利寺只需要捐一笔钱进去就是了，至于那些山匪，不过是流民罢，很好解决，只不知道林雨曦那里是什么态度，不过管她什么态度，不过一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小杂碎，这么多年，在自己手底下生活，什么样的人自己不知道？今天的事或许是凑巧了，赵氏想了一下，将今天林雨曦的表现归落为运气吧，根本不用担心。

“下次做事的时候，记得带脑子！”赵氏敲打了小赵氏一番，才被贴身侍候的如意吉祥扶着进去内室休息，说到底还是怪今天小赵氏做事不稳妥，让这么多贵人看建宁侯府的笑话！

小赵氏看赵氏进入内室，才缓慢起来，捏着帕子匆匆走出颐寿园，周嬷嬷在廊下等候，里面什么情况她不知道，看小赵氏出来，连忙上前，伸出粗糙的手去扶小赵氏，小赵氏将手臂搭在周嬷嬷的手里，跪了这么久，赵氏只顾敲打自己，真是累死了：“走吧。”


看着灰败的院子，林雨曦勾唇冷笑，自己住这么破落的院子，而他们却花团锦簇，侍候的下人无数，还打着入不敷支的旗号压榨自己，这还是不是血脉亲人？想到自己的前世，林雨曦眼眸冰冷，纤细的手指捏紧：既然她重生回来了，那么前世的债，今世还吧！

“小…小姐，您…您回来…啦。”院子中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在扫地，看到林雨曦回来，黑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的笑容，放下扫把，她是林雨曦院子里的丫头，无等级，除了李奶娘外，唯一一个丫头，还是结巴的。

“嗯，院子里一切安好吧？”跨步走进这件破落的院子，她原先不是住这里的，最先住在正院惜缘院，那是她母亲生她之前为她挑选的，母亲难产死后，她住到五岁，后来被二姨娘撺掇，搬了出来，让林纤芯搬了进去！

“一切….都….好！”小柯跟着林雨曦进来，一边给林雨曦倒茶，一边好奇的打量林雨曦穿着的新衣服，在她的眼中，小姐林雨曦没有这么漂亮的衣服，都是洗的花白的衣服，论起来，和她差不多，但她不敢说，她只是一个丫头，怎么敢评论小姐！

“嗯，去烧水给我吧，我要沐浴！”不理会丫头小柯的眼神，林雨曦今天累得够呛，先是和陌生男人纠缠，醒来还要面对两拨的设计，还带上两条人命，虽说她们死有余辜，但她的手已经不干净，沾染上了血腥！

小丫头小柯领命而去，林雨曦去了内室换下衣服，拆下头上的头饰，拿在手里端看，这支金簪是空心的，样式简单，在簪头雕了一只紫金色的蝴蝶，这还是林纤芯在首饰盒子里，左挑右拣的，好不容易挑中给她的。

拉开自己首饰盒子，林雨曦看到几只绢花和木头雕的簪子，这就是自己所有的首饰了，合起来还没有林纤芯给的一只簪子贵重！将簪子丢进首饰盒子，小柯已经烧好热水，林雨曦沐浴过后，疲惫的倒头就睡。

日子一晃过去几日，林雨曦白日就到老夫人赵氏那里请安，林涛生辰那天的事，想起杨夫人临走时候说的话，赵氏眼神闪烁，就让二姨娘给她做了不少的衣服，还有了月例，饭菜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林雨曦的日子开始好过起来。

“小柯，大小姐在么？”院门外，周嬷嬷声音很大，带着二三十个不同年龄的女子，浩浩荡荡往这边来。

周嬷嬷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周遭的人听得清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建宁侯府大小姐抛头露脸，不安于室，没有妇德的女子，要是传出去，林雨曦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大户人家，养在闺阁的女子轻易不出门，就算出门也有不少丫头婆子跟着，还要请示长辈，大夏国以孝道治国，对闺阁的女子要求森严，没有得到允许，绝对不能私自外出，要是发现，和死也差不多了。

“周嬷嬷来了？让她进来吧。”林雨曦坐在小厅里，手里拿着书，那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当时搬离惜缘院，带了过来，听到周嬷嬷大嗓门，林雨曦脸色平静，但眼底已经波涛汹涌，这就来了么？不坏掉自己的名声就不罢手？


林雨曦洋洋洒洒的一堆，听得锦绣郡主眉头死死皱了起来，狠狠盯着林雨曦，心里气疯了，这女人果然如芯儿所说的，是个不安分的，居然敢嘲笑她，锦绣郡主心里再气，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锦绣郡主因为得宠，从小就不喜那些文绉绉的，最喜欢舞弄那些刀棍之类的，林雨曦说了这么多，踩中她的痛处，分明是嘲笑她，怎能不让她生气。

锦绣郡主冷哼：“说了这么多，那也不能证明你不是使计参加宫宴的？”

“能参加宫宴的想必都是家中嫡出的，曦儿想要进宫，无须使计。”要是传出去她使计参加宫宴，惹上锦绣郡主事小，但传出她为了参加宫宴而使出计谋，只会被全京城的小姐不喜，继而疏远她，那她也不必在京城立足了。

锦绣听她一说，才意识到一般能进宫的都是家中嫡女，万万没有带庶女进宫的道理，想到这里她脸色一连几变，也没了和林雨曦计较的意思，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几个跟着她看热闹的小姐，见她走了，纷纷跟上。

“算你好运！”钱美丽朝她冷了声，一脸不屑的跟上。

锦绣郡主走了，没有好戏可看，剩余的那些诰命夫人也带着女儿跟着去太后的慈宁宫。

“你认识郡主？”见林雨曦走来，老夫人脸色不渝，刚才郡主的话她都听清楚，也满意林雨曦的回答，只是这个孙女什么时候得罪锦绣郡主的？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她，说不认识，说出去谁信？

“曦儿不认识。”也不知这郡主为何会为难她，她前世今生都没和锦绣有任何的接触，更别说得罪她了。

“没有最好，这里是皇宫，注意你的一言一行！”老夫人显然也生气林雨曦得罪锦绣郡主的事，有点后悔让林雨曦进宫，建宁侯府需要的是能结交贵女的女儿，不是随意得罪别人的女儿！

“是！”林雨曦知道老夫人生气，低眉顺眼的道，低着头跟着老夫人前去慈宁宫，到达慈宁宫的时候，很多诰命夫人带着自家女儿到了，正与太后皇后说着趣事，逗得太后和皇后哈哈大笑。

文太后今年已经快要六十，因年轻的时候过的不如意，又经历过夺嫡大战，身子差，还不到六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容有了不少皱纹，只是她眼睛锐利，让人一眼就知道她精明着，故而她的脸容要慈祥得多，这也弥补了她双眼的锐利。

文太后是百年世家文家的嫡女，国舅被封为宁国公，在朝为官，深得皇帝信任，嫡子又是和皇帝经历过夺嫡大战的人，一门可谓是炙手可热的门庭。

崔皇后是前朝翰林院的老翰林，没什么身份，是先帝刻意为今上选的，虽然如此，但因为崔皇后知情识趣，在夺嫡大战中，为皇帝拉拢了不少文官，加上她贤惠大度，管理后宫从没出错，皇帝对她也有几分看重，所以她的皇后位置一直稳稳的，就算宜妃得宠，也无法撼动她。


“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愿两位娘娘福如东海，幸福安康！”一众跟着宫女进入慈宁宫的众夫人小姐，纷纷跪下行礼，今儿乞巧节，三品以上的大员妻子女儿都来了，慈宁宫虽大，但也挤满了人，众人行礼，声音也大了些。

“都起来吧。”文太后笑容满脸，虚扶了前面的诰命夫人一把，那夫人谢过后，才起来，她一起来，众人才跟着谢恩起来，林雨曦站在老夫人的身后，老夫人身为二品诰命，排的也是在中间，跟随着众人行礼，听到了文太后熟悉的声音，不觉晃了一下。

不知道踩中了什么，林雨曦只觉脚下一滑一痛，整个人控制不住，呀的一声，就朝左边的女子跌去，那女子没料到林雨曦会斜着扑向自己，眼睛瞪大，惊惶下推了林雨曦一把，虽然是这样，但两人依旧没控制力道，双双跌倒在地，玉环珠翠都掉了出来，两人的衣裙略微凌乱，林雨曦稍好些，但被她撞跌的女子就没有那么好了，脸色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何事喧哇？”执事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前头响起，显然太后和皇后等人都发觉后头的骚动，已经停下了脚步，让执事太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惊动圣颜已经是大罪，要是让太后和皇后不喜，那么整个京城的贵族都会将这让太后和皇后不喜的女子拒之于外，不在有任何的贵女夫人接纳她们。

大厦国对于女子有着很多不合理的规条限制，凡事德行有亏的女子，休想会被京城贵女接纳，更别说有人愿意娶这样的女子，等于毁掉女子的一生。

林雨曦这段时间每天一早就锻炼身体，虽然幅度不大，但胜在身体扎实，没有以前的较弱，很快就站起来，还将女子拉了起来，那女子脸色苍白，顺着林雨曦的手站了起来，两人连忙整理衣服，只是头发就没有那么容易弄好。

老夫人就在前头，当她发觉林雨曦跌倒，还连累了别的小姐，登时双眼狠狠瞪了林雨曦一眼，想着该怎么和执事太监解释，心里埋怨林雨曦来，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这次真的不该将她带进宫，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执事太监很快就来到，当他看到两个女子低着头，头发略显乱了些，衣服倒也整齐，不禁皱起眉头：“两位姑娘没事吧？”

“劳公公担心，我们没事！”林雨曦赶紧拉着女子向执事太监行礼，并不着痕迹的将一个香囊塞到执事太监手里，抬起头微笑着道。

那女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没见过世面，连头也不抬，被林雨曦拉着的手传来一阵阵颤抖，林雨曦连忙安抚的捏了下她的手。

“既然没事，那就安静些，别扰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执事太监捏了捏手中的香囊，感觉薄薄的一张，至少也有五十两吧，假意呵斥了两人一句，就转身走了。

见执事太监只说了一句就走了，老夫人一颗心顿时落地，刚才，她真怕林雨曦不会说话得罪了公公，为建宁侯府惹事，那时候她想着，若是执事太监生气，唯有将林雨曦推出去，免去建宁侯府的麻烦！


林纤芯的脸色黑了，这身行头是娘在爹寿宴前的一个月定做的，目的是让她在今天里大放异彩，衣服是京城出名的如意楼做的，头面是金魅楼出品，这两家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衣服头面制做，京城中多少贵族女子在这两家里面定做衣服和头面，可如今由林雨曦说出来，那不是赤果果的告诉别人，当家的二姨娘苛待原配嫡女么？还打着侯府入不敷支的算盘，剥夺嫡女的份例？她娘可是打着善待嫡女的名号进行贤惠的名声的，刚才虽然没有这么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娘苛待林雨曦，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介庶女，却穿着比嫡女还要好看，这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的人，她娘就是一个心胸狭隘，沽名钓誉的女人！

“胡说什么呢，曦儿你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今天贵客多，别失了礼数。”老夫人暗暗瞪一眼大孙女，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芯儿？

“真的么？曦儿有新衣服穿了？”林雨曦一听，脸上顿时泛开灿烂的笑，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真好，谢谢祖母，果然是祖母最疼我了。”说完，还不忘到老夫人的面前，抱住她吻了一下。

“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别耽搁了。”老夫人虽有些嫌弃林雨曦，但这么多人看着，听到她说的话，心中有些高兴，笑着拍了下她的手。

“那祖母，我先去换衣服了。”说完，向所有的人都行礼了才独自一人离开。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给贴身侍候她的如意，如意福身跟着林雨曦离开。

老夫人带着众女眷也到了葵花园，虽然刚才出了些事，但丝毫不影响寿宴的气氛，但微妙的气氛还是有的，毕竟刚才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有意无意的避着二姨娘和林纤芯，毕竟前来祝寿的人都是正经的夫人和小姐，不是那些出身底下的姨娘和庶女。

“祖母，我回来了。”林雨曦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脸色焦急的如意，如意不断使着眼色，只是没有人看得懂。

“你…、”老夫人绝对没有想到，林雨曦居然会穿这套衣服出来，简直是丢脸！

“祖母，这件衣服真是漂亮，如意姐姐眼光真是好。”说完，她还不忘转了个圈，展示了这件衣服的特别之处，这是一件妇人穿的衣服，衣服虽是新的，但却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该穿的，老夫人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烫，恨恨的瞪了后面的如意一眼！

噗通一声，如意跪了下来，她原本是不想让林雨曦出来的，更不会让林雨曦穿这件衣服出来，可翻遍了所有的衣服，最终只有这套衣服可以穿，后来她劝说不让林雨曦出来，还让两个婆子将院门关起来，可不知怎么的，林雨曦硬是出来了。

杨夫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想不到堂堂的建宁侯府，居然会这样苛待原配嫡女，什么侯府入不敷支，连衣服都是三十多岁妇人穿的，分明就是不喜这原配嫡女，甚至将她当成了下等人，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