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做完手术出来。
肚子很疼，可更疼的，是我的心。
“宝宝。”我摸着肚子，眼眶发红。
“对不起，妈妈不能给你幸福的人生，所以不能带你来这个世界......”
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我却没空休息。
因为今天，是小暖的生日。
又一次出于愧疚，沈知寒为小暖举办了最盛大的生日宴会。
小暖穿的跟小公主一样，我用粉底和腮红盖住手术后的虚弱，穿上了沈知寒送我的裙子。
大家纷纷艳羡。
“我的天！这是Lily Sue的裙子，全世界就那么一条，前阵子在拍卖所被人天价拍下。原来是沈总！”
“沈总果然是宠妻狂魔，向晴你太幸福了！”
我面对这些话却是笑不出来，这时候，人群突然骚乱。
竟然是苏夏妍来了。
看见她出现的刹那，沈知寒的脸色也是微变，人群里更是发出惊呼。
“她是谁？她身上的裙子怎么和沈夫人一样？”
只见苏夏妍身上的裙子也是香槟鱼尾，布满钻石，设计款式，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的脸色白了。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
“Lily Sue这条裙子手工制作。全世界只有一条......这个女人穿的是假的？”
“可我记得他们说Lily Sue的这条裙子在灯光下会流光溢彩。仔细看看，这女人的裙子比沈夫人亮好多......”
“难道沈夫人的裙子才是假的？可几天前沈总的确在拍卖会上买下了这条裙子，难道说......”
大家纷纷不敢说下去，而沈知寒的脸色也已经铁青，过去一把拉住苏夏妍。
“你过来一下！”
沈知寒带着苏夏妍离开，我在大家八卦的目光里跟了上去。
二楼书房，沈知寒的声音响起。
“小妍，你过来干什么！还穿了这个裙子？心脏移植的节骨眼，你一定要让季向晴怀疑么？”
苏夏妍直接哭出来。
“对不起阿寒，我只是太想见你了。这才没多想，你如果怪我我立刻走......”
说着她转身离开，可走的太急，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 息。
沈知寒立刻变了脸色。
“小妍！”
苏夏妍脸色煞白，宛若风中白花，“我......我的心脏好疼......”
沈知寒立刻说：“我带你看医生！”
苏夏妍却是虚弱摇头，“不，不用，你帮我按摩一下就好......”
说着她抓住沈知寒的手到自己胸口。
说是按摩，气氛却是滚烫起来。
沈知寒更是眸色幽暗，“小妍，我......我控制不住了，你的身体可以么？”
苏夏妍苍白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绯红，“那......那你轻点......”
不可言状的声音很快从书房里传出，我终于听不下去，转身离开。
可没想到半小时后，我却在楼梯口碰见了苏妍夏。
“哟，这不是沈夫人么。”
此时沈知寒不在，她丝毫不见之前的小白花模样，洋洋得意。
“还穿着你的冒牌货裙子呢？也不嫌丢人！”
我神色冰冷的看她。
“你想干什么！”
苏夏妍笑的得意。
“我不想干什么，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任何我想要的东西阿寒都会给我。”
“你喜欢这条裙子，可我说我也想要，沈知寒就立刻给了我，换了个假的给你！”
“甚至你和你女儿的心脏，只要我要，沈知寒都会给我！”
说着她接近我耳边，低声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根本没有心脏病！当初你给我的心脏，我直接拿去喂狗了。几天后等你女儿的心脏取出来，我也打算直接去喂狗！”
“你！”
哪怕理智让我不要理会，可听见这个真相的刹那我还是太过愤怒，忍不住抬手想打苏夏妍。
可我还没碰到她，她先一步倒下去，从楼梯上摔下去。
下一秒——
“小妍！”
沈知寒惊慌的怒吼响起，我抬头，就看见他冲过来一把抱起苏夏妍。
“沈知寒......”我刚想开口，可沈知寒已经一把抱起假装昏迷的苏夏妍，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夏妍立刻被送去了医院。
检查后医生脸色铁青。
“苏小姐情况很糟，必须马上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沈知寒立刻看向旁边的小暖。
“小暖。”他低声道，“我刚接到消息，医生有一些安排，你的移植手术不如提前......”
这劣质的谎言我都不想陪他继续演下去，我直接尖叫。
“沈知寒！你休想把小暖的心脏夺走！”


“季向晴你怎么......”
沈知寒震惊的看着我，很显然是没想到我竟然知道真相。
下一秒，他下意识的过来牵我的手。
“向晴，你听我说，其实......”
他开口想解释，可不想下一秒，手术室里的苏夏妍发出痛苦的尖叫——
“疼！阿寒！我好疼！”
沈知寒来抓我的手僵住。
“向晴。”他转过头看我，迅速改口，“详细的我跟你过会解释，现在必须先手术！你们！”
他转头看向保镖，厉声道。
“把小暖带进去！”
小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大哭，对着我伸出手臂。
“妈妈！妈妈！”
我心痛欲裂，想去抱住小暖，却被保镖按住。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暖被抱进手术室。
小暖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面传出。
我看着沈知寒大喊。
“沈知寒！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指着自己的心脏。
“你明知道用人工心脏有多疼，她才六岁！你怎么忍心！”
沈知寒的脸色彻底白了。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在强势果决的他眼底，看到这种挣扎的神色。
但他还是开口：“向晴，我答应你，我会找到更好的心源，你的，还有小暖的，我一定会给你们也换心脏。”
“可如果找不到呢？”我气的哭出来，“而且你知不知道，苏夏妍根本没有心脏病！她一直在演戏，只是为了折磨我们母女！”
沈知寒脸色这才变了。
“季向晴！”
他方才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恶毒的女人！把小妍推下楼也就算了，还编这种可笑的谎言？”
“我告诉你！既然是你推小妍下楼，母债女还！小暖必须捐出心脏！”
说着他眼底最后的犹豫褪去，转身对手术室里厉喝。
“马上手术！”
“不！”
我尖叫，可却被保镖按住。
一分一秒，宛若煎熬。
不知多久，医生冲出来。
“不好了沈总！你女儿对人工心脏产生排异反应！已经......已经去世了！”
“什么！？”
沈知寒脸色一变，而旁边的我听见这话整个人软下去。
沈知寒下意识的想过来扶我。
可不想医生继续说：“苏小姐那边的情况也不好，十分危急......”
沈知寒的脚步这才顿住。
他看向我，眼神挣扎片刻，终于对保镖开口。
“看好夫人！”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向苏夏妍的手术室。
我瘫软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最后是用爬，爬进了小暖的手术室。
手术台上，小暖的身体显得格外小。
似乎是移植的太仓促，麻醉都完全没起作用。
我看见小暖的身子疼的扭曲成一团，手脚绳子绑住，指甲都抓破了。
我的心疼的几乎昏厥。
小暖......
是妈妈没用......
没保护好你，让受了这样的痛苦......
这时候有门外传来打斗声，紧接着一群陌生黑衣人走进来。
“小姐，我是您父母派来接你们的。”
我的眼泪滚落。
终归，还是迟了啊......
我小心翼翼的将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抱起，温柔开口。
“走，小暖，妈妈带你回家。”
回我们真正的家。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
我起身离开，没有再看沈知寒的方向一眼。


我抬头看向沈知寒，他的眼底带着些许慌乱。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发现了真相。
我却是淡淡道：“我刚认识了一个国外的心脏专家，对方说可以帮小暖治疗，所以我想先停了药，带小暖去看看。”
沈知寒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很快皱眉，“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过几天就给小暖手术换人工心脏，这个节骨眼上干什么换医生？”
我看着沈知寒，“我自己就是用的人工心脏，我知道每天有多疼，小暖才六岁啊！你忍心她这样受苦一辈子么？”
沈知寒的眼神终于有片刻的动摇。
可他很快又开口：“但小暖的心脏已经撑不住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
我简直气笑了。
可小暖的心脏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他强迫小暖换人工心脏，只是为了把小暖那颗健康的心脏给苏夏妍罢了！
我和女儿的命，在他看来，都不过苏夏妍三年的健康平安。
我悲愤的落下泪来。
看见我的眼泪，沈知寒慌了。
“向晴。你别哭。”
他擦去我的眼泪，语气温柔，“我保证，我会一辈子会保护好你们母女，就算是人工心脏，我也会让你们幸福。”
一辈子？
我低头，在沈知寒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冷笑。
沈知寒，我们和你，不会有一辈子了。
可我也不戳破。
即将离开，我不想引起沈知寒的怀疑。
而沈知寒已经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对我温柔开口。
“给你的礼物，看看。”
我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不由诧异。
是一条钻石礼裙。
我认出，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Lily Sue生前最后的作品，价值千万，由高档钻石缝制而成。
沈知寒笑得温柔。
“我知道你喜欢这条裙子，最近拍卖，我就买下来送给你，喜欢么？”
我的神色复杂。
一直以来，沈知寒都对我很好。
几千万的礼物想都不想就送。
我的生日为我包下海岛，放世纪烟花。
我曾经以为，这是他爱我的证明。
可我现在才知道，这只是他愧疚的补偿。
可就算再怎么补偿，都补偿不了我的心脏，小暖的心脏。
沈知寒还在温柔的看着我：“喜欢么？”
我刚想张口，可不想一股恶心涌上来。
“呕！”
我直接冲进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沈知寒赶紧跟上来。
“向晴，你没事吧？”
我心里一团乱麻。
仔细想想，我已经多久没来例假了......
难道......
心里一慌，可我还是很快开口：“没事，可能是中午的生鱼片吃坏了。”
沈知寒也没起疑，只是亲自给我煮了粥让我休息。
第二天，我去医院检查。
看着眼前的报告，我神色复杂。
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不过也是，沈知寒从来不做措施。
我原本以为他是爱我，想和我再要一个孩子。
可我现在知道，他是想要孩子。
却不是因为爱我，而是想作为给苏夏妍的心脏储备。
医生开口：“小姐，这个孩子很健康，那么下次产检的时间是......”
我猛地抬头，“医生，我不要这个孩子。”
一个小暖，已经够了。
我不会再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成为沈知寒所谓爱情的牺牲品。


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三岁那年，我把自己健康的心脏移植给她。
但三年后，女儿的病情突然恶化，沈知寒提出给女儿装上和我一样的人工心脏。
我无奈同意，可不想第二天，我却听见他和医生的谈话——
“沈总，当年您欺骗夫人，把她的心脏移植给了苏夏妍小姐。”
“现在苏小姐心脏出现排异，您又要将您女儿的心脏也给苏小姐。”
“可万一您女儿的心脏也跟苏小姐产生排异，您打算怎么办？”
沈知寒面无表情，“那就让季向晴再多生几个孩子，我要让小妍永远都有健康的心脏。”
......
“沈总，您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医生听见沈知寒的话，都犹豫的开口。
“你我都很清楚，其实您的女儿根本没有心脏病，只是当初您为了骗夫人捐出心脏，这才偷偷给您女儿吃激素药物，让她出现心脏疼痛的假象。”
“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孩子，这才六岁......长期吃激素药物也就算了，还让她小小年纪捐出心脏，换成 人工心脏，这孩子的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我恰巧来送东西，透过门缝，看见沈知寒的脸上闪过不明所以的神色。
可也不过是转眼即逝罢了。
他很快就毫不犹豫的开口。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原本以为，三年前小妍得到季向晴的心脏就可以彻底健康，可谁能想到，这心脏只能使用三年！”
“小妍现在每天那么痛苦，我没有时间再等了！我必须把小暖的心脏给她！”
他双手握拳，低声道。
“对不起向晴母女的，我可以用我的一辈子来还，可我不能眼看着小妍危险。”
医生忍不住道：“其实您可以给苏小姐人工心脏......”
“不行！”沈知寒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人工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会剧痛，我不能让小妍受这种折磨！”
站在门口的我听见这句话终于控制不住，泪水滚落，
他不愿意让他的白月光承受痛苦，却愿意让我和女儿承受。
我和沈知寒是青梅竹马。
十八岁那年，我们俩家定下婚约。
我对此欣喜不已，因为我从小就暗恋沈知寒。
可沈知寒听见婚约却是勃然大怒。
他说他只是将我当做妹妹，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就是苏夏妍。
可苏夏妍出身平凡，更患有心脏病，沈家怎么会同意这样的女孩过门？
于是沈知寒和家里抗争多年，我二十三岁那年，他突然松口同意娶我。
我原本以为，他是终于看见了我的好。
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那时候的他是发现了我和苏夏妍心脏匹配，这才同意和我结婚。
结婚后第二年，我生下了女儿小暖。
小暖有先天心脏病，她三岁那年，我将自己的心脏捐给小暖，自己使用人工心脏。
可奇怪的是，心脏移植后，小暖的身体依旧不好。
我一直觉得疑惑，可我现在才知道——
原来小暖根本没有心脏病！
只是沈知寒为了骗我拿出心脏，给她吃激素造成的假象！
不仅如此，现在苏夏妍身体里我的心脏撑不住了，
他竟然还丧心病狂，想让小暖把心脏也给苏夏妍！
要知道小暖才六岁啊！
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么可以那么狠？
他不忍心苏夏妍受人工心脏的疼痛折磨，可就忍心我们母女么？
泪水止不住的滚落，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刚走进家门，小暖就欢天喜地的过来抱住我。
“妈妈！”她抬起软萌的小脸，“我今天在幼儿园画了画，你看！”
我低头看向那歪歪扭扭的画，是一对男女牵着一个小女孩去游乐场的景象。
我愣住，“这是爸爸妈妈和你么？”
“是啊。”小暖笑的羞涩，“只是我从来没去过游乐园，爸爸也不陪我去，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只能照着书上画，妈妈，我没画错吧？”
听见女儿小心翼翼的话语，我只觉得心疼的要裂开。
因为从小有心脏病，小暖从没去过游乐场。
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报应在小暖身上。
可我现在才知道，我根本没做错任何事，小暖也根本没有心脏病。
这一切，只是沈知寒为了骗走我们母女俩心脏的骗局！
心里恨得要命，我忍不住抱住小暖。
“妈妈你怎么了？”
注意到我的异样，小暖也有些着急，突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的喘 息起来。
“小姐！”
旁边的保姆见状，赶紧慌张的拿药要给小暖吃。
以前的我也会给小暖立刻吃药，
可此时我却是已经知道，这些药才是让小暖心脏疼痛的罪魁祸首！
于是我一把夺过那个药丢在地上，厉喝：“从今以后，谁也不许给小暖吃任何药！”
不吃药的小暖，果然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我抱着她睡下后，就给国外的爸妈打了电话。
“爸妈。”我低声道，“我想清楚了，我要带着小暖出国。”
我家和沈家是世交，可几年前爸妈把重心转移国外。
也是因为他们不在，沈知寒才敢对我为所欲为。
爸妈诧异，“出国？那知寒那边......”
我毫不犹豫开口：“我要和他离婚。”
沈知寒骗走我的心脏也就算了，可我绝不能让他再夺走小暖的心脏！
所以我要离开，去一个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们母女的地方。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沈知寒就回来了。
他看见我就质问。
“季向晴，你停了小暖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