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转身就走，同时不忘告诉她，“下次你在扔孩子，离我家远点，别人可没这么好心给你送回来。”

5

从那天之后，我很久都没在见过女儿。

我一心扑在学习上。

村里人都笑话我，不理解我。

她们觉得我都活了半辈子了，人生已经完全定型，还这么折腾让人笑掉大牙。

可这种传言，也不过就传一两天，很快就会消失。

唯一支持我的人是王娇。

她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写信鼓舞我，还给我寄了很多手抄的试卷。

我将这些东西都留了下来，对我来说，这很金贵。

有亲戚去了城里，给我带回来女儿的消息。

我那个可怜的外孙女到底还是被送走了。

不过不是女儿送走的，是李智的爸爸，在赌桌上输了钱，实在是没东西还了，就把孩子抵债了。

说到这里，亲戚都忍不住落泪，“文秀，你心肠真是太硬了，你不知道佳佳如今过得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谁看了都说一声心疼，你身为她亲妈，应该帮衬一把，反正你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不如把她那个智障小叔子接回来当儿子。”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意思。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也是她亲姑，你怎么不帮衬一下，反正你儿子还没有媳妇，不如让他把那个智障小姑子娶回来当老婆。”

闻言，亲戚变了脸色，“我看你真是学习学傻了，听不懂好赖话，我这不是想让你们两个母女和好吗。”

可别。

我怕到时候不是母女和好，是女儿弑母。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我成功考上了清华大学。

通知书送到的时候，整个村都沸腾了。

毕竟这么多年，村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学生，还是这种学校的。

村长在喇叭上广播了这件事，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来祝贺我。

她们脸上不再是嘲讽的笑，而是变成了崇拜。抱着一个小娃娃，见到我直接哭了。

“妈，我错了。”

4

根本不用问，我就知道女儿这段时间是怎么过得。

她从小没做过家务，没吃过苦，那样的家庭，那样的丈夫。

大着肚子还要给全家人做饭，坐着月子还要给智障小叔子们用凉水洗衣服。

李智工作几个月就被辞退，公公把她的衣服都拿去当了赌钱。

导致她只能穿李智的破衣服。

我以为女儿是过不下苦日子回来找我的。

谁知道她回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去城里给她带孩子。

听完她的话，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妈，我知道错了。”女儿再次道歉，“我当初不应该那么说你，我这次回来是带你走的，我听说你大学没考上，不如回城里跟我享福，你也知道，城里条件比农村好的不是......”

“够了。”我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你是想让我去城里过好日子，还是想让我回去伺候你那有残疾的公婆小叔子们。”

女儿的脸白了，她愣怔几秒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你知道？”

她尖叫一声，“你既然知道我过得什么日子，为什么不去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带孩子有多难，伺候那一大家子有多辛苦，你是我妈，你为什么不帮我？”

如此理直气壮的话把我给气笑了，我毫不畏惧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不是你想要的梦想吗，实现梦想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我用女儿曾经的话回复她自己。

按照女儿薄脸皮的程度，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就会离开了。

谁料经过这一年被李家打磨，她已经丢弃所有尊严了，耍无赖一样地对我说：“我不管，你是这个孩子的外婆，孩子奶奶带不了，你必须给我带，我必须出门去找工作，不然我们全家人都要吃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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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坐下来后，她开口的第一句惊到了我。

“妈，你这辈子，为什么不逼我读书了？”

7

我跟那双冷清的眸子对上几秒，明白了什么。

她没等我回答，痛苦不堪道：“我的人生都被你毁了。”

“毁掉你人生的，是你自己。”我声音冰冷，“你问我为什么不逼你读书，因为我也重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刚重生是吧。”

女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我，看来她不但有上辈子的记忆，也有这辈子的记忆，“所以你这辈子是故意报复我。”

“你是不是忘了，我给过你选择的。”我起身，“黄佳佳，你上辈子怎么对我的，这辈子我了你选择人生的自由，是你自甘堕落，你怨得了谁。”

女儿歇斯底里，“我是你女儿，你连这种事都要跟我计较吗？”

“哈？”我被气笑了，“你要不要听自己在说什么，你杀了人，还觉得是小错吗，黄佳佳，你无可救药，你有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

我就不应该来。

不过女儿现在的痛苦一点都不会因为她埋怨我减少。

如果她没有重生，不记得自己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可能还能接受现在的事。

可是她重生了。

她曾站上高位，如今跌入泥潭，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人。

我要走。

刚到门口，听到她对我说：“一切还不晚。”

我回头，她正看着我，眼底那份骄傲跟上辈子一模一样，“你能读书上清华，我也能，更何况我比你要厉害，我还是会和上辈子一样，爬到属于我的高度去。”

我笑了一声，“别天真了，你杀了人，放了火，上辈子没事，以为这辈子也没事？出院等着坐牢去吧。”

刚才进来时，我就问过警察同志女儿会有什么下场了。

警察同志问我愿不愿意出谅解书，如今国家严打，如果我不出谅解书的话，女儿要做十几年的牢。



女儿为了嫁给插队知青，直接放弃了高考。

我逼着两个人分了手，送女儿去复读了一年。

第二年，女儿成功考上清华，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外交官。

可面对采访时，她对外宣布跟我断绝关系。

在我找她质问时，她将我推下楼，见我没死，又捅了我十八刀。

“我的梦想是嫁给李智，跟他过日子生孩子，才不是当什么外交官。”

“你杀死我的爱情，毁了我的人生，你不配当我妈！”

再睁眼，我回到女儿放弃高考这天。

这一世，我成全她的爱情，收拾出她的课本，准备自己考大学。

......

1

“妈，我没去参加高考，李智还有半年回城，我准备跟他一起走。”女儿目光坚定，“我根本不喜欢读书，我唯一梦想就是跟李智结婚生孩子，你别想分开我们。”

我听到这句话，心情很是复杂。

我和丈夫青梅竹马，他十七岁那年当兵，二十岁那年听说了我家里的事，二话不说回来娶了我，同年我们有了女儿。

女儿十岁那年，丈夫牺牲。

尽管没有爸爸，女儿却一直很听话。

我告诉她丈夫唯一的遗愿就是让她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所以在同村女孩辍学，干农活的时候，我不留余力供她读书。

女儿聪明又争气，常年都是年级第一，总成绩甩第二名将近一百分。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稳了的时候，她爱上了来我们村插队的知青李智。

李智是这批知青里面出了名的好吃懒做。

那段时间常听说，他为了逃避劳动，凭借那副皮囊不知勾引了村里多少的小姑娘帮他下地干活。

上辈子知道女儿没去参加高考，我被刺激疯了。

拿着丈夫的勋章去了县里知青办，在我强烈要求下，他们让李智提前回城。

我在李智回城那天把女儿送去了县里管
出门，半个小时都没回来。

我洗好碗筷，收拾好屋子，忽然有人从后面抱住我。

女儿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妈，我知道我这么做你不高兴，你放心，就算我嫁了人，我也不会忘记爸爸的遗愿，等我去了城里，稳定下来后，我在考大学好不好。”

毕竟是我一点点养大的女儿，我还是有些心软，好心提醒她，“佳佳，你了解李智家的情况吗？你想过嫁过去会面对什么吗？”

上一世，强制将两个人分开后，我害怕对李智造成影响，背着女儿偷偷打听到了李智城里住址。

到了李智家我才知道，李智父母加上他一共六个儿女。

他爸爸是个赌徒，妈妈是个精神病，六个孩子五个是智障，只有李智一个健康人。

家里只有一间屋子，一家八口挤在一张床上。

我当时找到他时，不过小半年，他已经娶了别的女人。

邻居说起那个女人都觉得命苦，睁开眼睛就要伺候那一家八口的吃喝，就这还常常引来自己公公的不满，动不动就打她。

李智也不是个体贴人。

他没有文化，分得工作觉得太辛苦，三天两头溜号，不到两个月就被开除了。

只能打打零工，一家温饱都解决不了。

我想劝女儿慎重考虑一下。

谁料她生气了，松开我的腰，“我要嫁得是李智，又不是他的家人，妈，你们这种资本家的小姐是不是都看不起穷人，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爸这个穷小子娶了你，你早就被打死了。”

女儿的刻薄话让我清醒过来。

我怎么忘了，女儿一直看不起我的出身。

她一直以我是地主资本家小姐出身为耻，上辈子上了大学之后，她不允许我送她去学校，不允许我出现。

说别的同学妈妈是光荣的工人，我是卑贱的封建残孽。

可地主也分好地主和坏地主吧。

我父亲从未压榨过长工，战争时期保护过军人，捐过金条
力气越来越大，眼泪夺眶而出，“你为什么要逼我这么做，我也不想对你动手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如果你当初愿意给我带孩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选择的路是正确的。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即将昏死过去之时，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蜡烛扔到了女儿身上。

火烧起来的时候，女儿像猫一样跳下床。

大火在她身上蔓延，她在地上来回滚，忍不住的惨叫。

这声叫吸引了很多邻居，没多久就有人救了女儿。

女儿全身大面积烧伤，被人送去医院。

警察同志也闻声而来。

了解完情况后，眼前几个人都变得沉默，恐怕谁也没想到会有人真的愚蠢到这个地步，为了外人杀自己亲妈。

他们表情严肃，我却一脸淡漠，“既然你们来了，那她我就不管了，我和她早就断绝关系了，你们联系她现在的家人吧。”

说完这句话我离开了医院。

之后一段时间，我都在准备开学用得东西。

当年我的父亲被打倒前曾偷偷给了我两根金条，丈夫的抚恤金我也一直存着。

我把村里的房子一卖，身上的钱够在首都买套小房子。

就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警察同志来找我，说女儿醒了，想见我一面。

那天女儿因为烧伤严重重度昏迷，治疗需要钱，警察同志去找李智家里人。

可他们一听说女儿不但没有带回好消息还受了伤，当即就说不要这个儿媳妇了。

我这才知道，女儿跟李智结婚，竟然连结婚证都没领。

医院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去，开了绿色通道，帮她把命保住了。

可也勉强把命保住而已。

当我见到她时，她身上一块好的地方都没有，脸毁容了一大半，看起来很是狰狞。

眼神却正常了很多，我进门时，她正在想什么事情。>知道为什么我总让她逃离那些事情，逼着她飞出农村。

我将这封长信看完，知道她是真心悔过。

我问送这封信的人能不能捎封回信。

那人对我说：“收不到了，她死了。”

这是女儿的遗书。

我张张嘴巴，心里却没有半分难过。

死了，就死了吧。

她的人生陨落了，我的人生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