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公司打来了电话。
「小郑啊，你那天无故旷工，按照公司规定是可以开除你的。」
我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李总，那天家里有点急事，我事后跟您发了微信请假，也走了系统申请……」
「你给我发信息了嘛？我怎么没看见呢，年轻人怎么说谎呀。」
「这样吧，今天晚上十点，你到这个地址来跟我当面解释一下。」
发的位置是一家宾馆。
我惦记着那笔款子，忍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李总，实在对不起，我最近家里有些情况……」
「没情况没情况！小郑她这几天一直闲着没事儿干呢！」
耳边突然炸起来的声音吓我一跳，我赶忙挂掉电话。
老李一脸不满，「小郑啊，不是我说你，职场上的潜规则你要懂得啊，要不你在社会上是没办法立足的。」
紧接着开始大谈职场生存法则。
我妈在一边连连点头，「还是你有经验，我这姑娘就是没头没脑的。」
看着我妈一副无知少女的样子，我心里涌动着深深的无奈。
我直接在手机上开始看房，想先租个房子过渡一下，等凑齐了首付再说。
可是没想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更恶心的事情。
我在厕所洗澡，洗着洗着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
难道是没关好窗户？我心生疑惑，却在望过去的一瞬间，在缝隙里和一只眯眯眼对视上了。
「啊——」我尖叫。
我气的浑身发抖，「你这个混蛋，居然偷看我洗澡？我要报警抓你！」
老李慌忙摆手，「我就是想看看厕所有没有人，我要撒尿啊，我年纪大了可憋不住。」
「你个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当你爷爷都绰绰有余。」
妈妈赶过来听到对话，脸上一时浮现出无措、茫然的神色。
老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小孙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我妈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狠狠点头，上来拉扯我。
「李哥，你说得对。」
她的力气很大，让我一时间难以挣脱。
「江江，你李叔叔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他犯得上偷窥你吗？你是比别人漂亮还是比别
人多长了什么？」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在胡说什么？我被偷窥了还是我的责任了？」
「什么偷不偷窥的，你李叔叔那是喜欢你……」
我抡圆了膀子狠狠给了她一下。
我妈一声痛呼后，捂着脸怔在原地。
「你，你翅膀硬了，居然对亲妈动手？」
我冷笑。
「我只后悔动晚了。」
「当年的那句话，我再送给你一遍。」
「你不配当老师，不配当妈妈。」
「更不配当人。」

我妈是个性缘脑。
无论是任何异性释放的恶意，都能被她理解成对方喜欢我。
掀我裙子的同桌，性骚扰的上司。
我无数次向她求救。
她捂着嘴轻笑的样子是那么可恨。
「他怎么不摸别人就摸你呀？还不是因为对你有意思，男孩子家，哪有你那么多弯弯心思。」
于是我把她的行踪告诉给我那个家暴、酗酒、赌博，集万千恶习于一身的父亲。
一向云淡风轻的妈妈崩溃了。
我耸耸肩。
「他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
「还不是因为爱你。」
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第三次装作不经意地拂开李总的咸猪手。
我妈哭的像是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江江，你快来救救妈妈，那个臭流氓居然敢摸我的屁股！」
我妈退休后酷爱跳广场舞，她买了几十件花花绿绿的舞服，在广场上舞动的时候尤其耀眼，还有一个“野蝴蝶”的花名。
李总听到后，肥腻的脸上笑容加深，「看来小郑你的好相貌是随妈妈啊，这把年纪还能受到异性的青睐，怪不容易的。」
有一笔报销款，我急等着他签字，这样才能及时支付上房子的首付，为此我已经一忍再忍。
可我做不到在他嘲讽我的妈妈后，我还装作无知无觉。
我反唇相讥，「那李总你肯定是随爸爸了，听说令尊已经离了八次婚了？」
猪头脸上神色难看。
我翘了班直冲派出所。
到了才发现，和我预想的场景完全是南辕北辙。
民警一脸无语。
我妈满脸羞涩，正和旁边的老头推推搡搡。
看到我后，我妈招手让我过去，含羞带怯地介绍。
「江江，这是你李叔叔，快叫叔叔好呀。」
我没吭声。
她嗔怪地瞪我一眼，「老李你别见怪，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
老头脸上的皱纹拥挤成了一朵菊花，乐呵呵地说：「不妨事不妨事，年轻小姑娘都这样。」
他的眼神爬过我短裙下的腿。
民警不耐道：「既然你们说是误会，笔录做完了就走吧，下次搞清楚，不要随意占用警力。」
我妈一脸无辜。
「都是我女儿大惊小怪的，非要到派出所来闹一通，不好意思哦
我的行为。
我委屈地问：「可是他说我贱，这也是喜欢我吗？」
妈妈的神情明显顿了一下，可还是笑容可掬。
「是的呦。」
我就这么一直忍着。
学校组织文艺汇演，女生们都穿着好看的碎花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我跟随着队伍转到中间，马上就要下台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我的裙子被一把拽到了脚踝。
露出了白色的内裤。
「哈哈哈哈哈哈，土包子，什么年代了还穿白色的内裤！」
「乡巴佬，大妈都不穿你这种的！」
我几乎在办公室哭晕过去。
我妈竖起眉毛，「赵小刚，你还不道歉？你就算是调皮，也不能脱女生裙子呀。」
「你这小家伙，真是淘的没边了。」
赵小刚嬉皮笑脸地说了个对不起，就被我妈放跑了。
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我哭花的脸，温柔地说：「这次小刚确实过分了，妈妈已经严厉地批评过他了。」
「你呀，别太往心里去，你现在还不明白，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再想起来就都会是美好的回忆了呀。」
我妈宠溺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种青梅竹马的美好情谊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现在还小你不懂。」
「小男生哪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我被妈妈的一番宏论堵得说不出话，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放学后，赵小刚和班里另外几个男生在校门口对我起哄，吹口哨，拍着屁股扭来扭去。
还编了顺口溜怪腔怪调地唱。
「郑江江，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穿小白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妈死死抓住我的手。
她“噗嗤”一声乐了。
「小机灵鬼儿，他们这是在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呢。」
我被赵小刚推下楼梯，额头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疤。
赵小刚的爸妈押着他不停地道歉。
「不好意思啊孙老师，我家小刚就是太顽皮了，他不是故意的，您别和他一般计较啊。」
我妈人淡如菊地微笑着，宽宏大量地不予计较。
「是啊是啊，小男生能有什么坏心眼。」
「我们也是从他们那个年龄长大的，他
们什么心思我们能不懂吗？」
「江江来和小刚握个手，以后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赵小刚的父母没想到我妈是这个态度，惊喜地连连附和：「对对对，以后还是好朋友！」
我一把打掉赵小刚糊着鼻涕的手，声嘶力竭地怒吼。
「谁要和他做好朋友！他欺负我那么久，为什么你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还是我妈吗？你不配当老师，也不配当我妈！」
校长听见了我的话，我妈被记过处分。
她离家出走了。
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张字条。
「江江，妈妈嫁给你爸爸的时候，他整天打我，打完我就下跪，告诉我那都是因为爱我。」
「虽然妈妈带着你逃了出来，你爸爸也进了监狱，但是那段痛苦的回忆是抹杀不掉的，所以妈妈习惯于催眠自己，伤害等于爱。」
「没想到因此伤害到了我最爱的女儿，妈妈罪该万死。」
我怕极了，以为她要做傻事。
我不眠不休地找了她一个礼拜，才在天桥底下找到东冻饿交加的她，我们俩抱头痛哭。
就着回忆里的哭声，我干了一盆饭。
两年前我妈做了心脏搭桥，术后恢复很不错，还能蹦蹦跳跳地去广场跳舞，但是为了避免她病情复发，所以我竭力避免和她发生冲突。
我一把掀翻了桌子。
卧室里的叫骂声立刻停了。
我用钥匙打开房门，面无表情。
「你闹够了没有？」
我妈愣了一下，很快一脸委屈。
「妈妈不是故意要跟你闹的，你那么说我，我怎么受得了，妈妈都是因为爱你啊。」
「你这样说妈妈，妈妈心脏疼。」
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赫然是几天前在派出所见过的老李。
我妈惊喜万分地招手，「李哥，快进来坐！」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就跟李哥聊聊天，他这人真是怪细心的。」
老李眯缝着眼睛把屋子扫视了一圈，端详了一下我睡裙下露出来的腿，笑呵呵地：「嗨，这不是应该的嘛。」
他拎着行李，「小孙啊，我住哪一间？」
我妈和这个摸她屁股的老头开始了黄昏恋。
我看着他们俩你侬我侬的样子，觉得我妈的心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