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访的皇上对我的赞扬之词。

在他身旁陪同的，是女扮男装的贵妃。

此刻她幽幽望向我。

见我与她对视，她用手中的折扇对脖颈比了个斩首的动作。

她笑的阴森压抑。

我从高处俯视，对她微微一笑。

美人一笑，倾城倾国。

下面的人都愣住了。

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从二楼一跃而下。

皇上下意识接住我。

我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还没有站稳的当下，拉着他坠入花细河。

幽暗冰冷的河水中，我如水中精怪，指尖一路点火向下。

河水森寒，但指下体温炙热滚烫。

灯花节，无数灯花顺河水流淌，烛火摇曳，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你叫什么？”他喘息。

“奴叫素衣。”

皇上埋于我的脖颈情动不已，我向船上望去。

在所有人都因我的落水惊慌呼救时，贵妃站在船上。

她双目充血，指尖在木栏上留下深深刻痕！

我笑得花枝乱颤，灵魂在战栗，快意充斥心间。

上一世，临死前我与她满是震惊的瞳眸相互对视。

在她的眼中，我看到的——

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

这次我认清了我青楼女的身份。

只为复仇！

2

皇上将我从河水中抱起。

一群人早已立于岸边等候。

贵妃看我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

“来人，胆敢伤害龙体，还不快将这贱奴拿下！”

我瑟缩的躲入皇上怀中。

皇上将我揽入怀，护住我。

“够了，在后宫中随你胡来也就算了，在宫外还敢这样放肆吗！”

贵妃垂下头，仍不罢休。

“这等贱奴胆敢害皇上落水，谁知是不是敌国奸细，臣妾也是担忧皇上的安康。”



“伤口的回礼。”

纸条上，娟秀字迹写着五个字。

那张纸条被她揉碎踩在脚底，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像纸条一样撕成碎片。

可皇上就在我的怀中，她奈何不了我。

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这是金尊玉口说过的。

贵妃在宫中仗着母家尊贵便为非作歹。

自己受伤无法生育，于是害得其他妃子也频频流产。

至今皇上宫中还没有一个皇子。

皇上对贵妃早已不满，曾大发雷霆，冷落贵妃。

贵妃不得不压下跋扈的性子，表现出一副大度温顺模样，以此来挽回圣心。

这次微服出巡，与皇上培养感情的机会是贵妃苦苦哀求才得来的。

贵妃与皇上的情谊，就如同脆弱的薄纸，经不起丝毫摧残。

皇上已经知道贵妃对我不满，现在我在贵妃手下办事，只要我出了丝毫差错，皇上怒火首冲的就是贵妃。

我的死将会是皇上与贵妃决裂的导火线。

最后导向的结果，就是贵妃被皇上彻底厌弃。

最起码在皇上还对我保持兴趣之前，我顶着皇上救命恩人的名头。

她动不了我，也不敢动我。

5

我入了宫，成了贵妃贴身伺候的宫女。

她让我刷恭桶。

我垂眸问道：“娘娘，皇上中午要来娘娘宫里吃饭，说了要让奴婢布菜，到时候若是一股臭味，皇上会问责娘娘的。”

她让我洗衣。

我摇头拒绝：“娘娘，奴婢这手上的伤可还没好，皇上对此也上了心。到时候沾了水，发了炎，伤口加深，皇上会问责娘娘苛待下人。”

她让我端茶倒水。

我将茶水撒在了她衣服上。

她抬手要打我的脸，我握住她的手腕，拦下这个巴掌。

我说：“娘娘，奴婢的皮肤娇嫩，稍碰一下就会留下红印，打脸的话您的掌印会很清
了摇头，没有再问下去。

“拒绝妃子身份，以宫女身入宫，这一招确实让皇上对你印象深刻，可那贵妃显然不是好对付的，你落到她手里怕有生命危险呀。”

我抬手，手掌心刚刚上过药，现在稍微动弹，就揪心地痛。

“姐姐，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就是要有生命危险，皇上才会时时刻刻将我放在心上。”

指尖敷上伤口，双指用力，将伤扯的更大了。

鲜血直流而下。

花娘捧着我的手，心痛道。

“你这又是干什么！”

我偏头冲她笑。

“姐姐，既然贵妃敢对我下手，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上这伤了。”

4

在入宫的前一天的深夜，我敲开了皇上的房门。

我跪在皇上面前。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摇头拒绝皇上的搀扶：“奴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我呈上鞭子，露出手上凄惨的伤口。

白嫩手心血肉翻滚，伤痕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

我抿唇：“都是奴的错，笨手笨脚，惹了娘娘不喜。都是娘娘求情，奴才能进宫与皇上长久相伴。奴自知有罪，特来向皇上请罚。”

我慢慢褪去衣裳，露出圆润肩头，雪白颈项，呈上鞭子。

“还请皇上惩罚奴。”

火烛跳跃，舞动的光影让灯下美人越发娇艳。

皇上喉结耸动。

……

当贵妃拿着我放在她梳妆台上的纸条来到皇上屋旁时，听到的是我与皇上嬉闹的声音。

通过微敞的窗户，我与她视线相对，眼中恶意与仇恨翻滚，看她的眼神尽是挑衅。

“朕说了你是朕的救命恩人，胆敢伤害你，就相当于打朕的脸！”

我引诱皇上说出这句话，成功看到贵妃面色煞白。
，贵妃怒然桌子上的茶杯全部掀翻在地上。

她捏着我的下巴，话语从齿缝中挤出。

“你当真以为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过是看你能将皇上勾到本宫殿里，觉得你有点有用处，纵容了你一番，你就张狂到这种地步！你以为本宫的贵妃尊位是靠你的努力才坐稳的吗？”

“你且看着，本宫会将皇上的宠爱全部夺回来。”

6

贵妃旧伤复发，病倒在床上。

褪去以往张扬艳丽的色彩，如清水芙蓉，楚楚可怜。

“是臣妾没用，当年先帝驾崩，江王带兵包围太子府，危急时刻臣妾伴随在皇上身边，为皇上挡下江王致命的一剑。”

“正是这一剑，让臣妾再也不能为皇上生育子嗣。妾身自知有愧，可皇上挂念旧情，不在乎臣妾这副没用的残躯，也要将臣妾封为贵妃。”

“臣妾一直记得那一天。那时宫内兵荒马乱，雪下得好大。臣妾腹部鲜血不停地流，太医一再不来，是您背着臣妾去宫里，路上一句句唤着臣妾的闺名，让臣妾不要睡去。”

“你说这天下只有臣妾会这么傻，你说今后一生都将会护我，你说不会让臣妾受任何人欺负。”

“你还说今生今世唯有臣妾一人……”

贵妃双眸波光粼粼，皇上难堪地撇开脸，不与她对视。

贵妃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可这后宫美人却越来越多，一个个千姿百态，娇艳如花，越是艳丽的东西，越是有毒，臣妾身处其中，自是苦不堪言。”

“不断有人欺负臣妾，陷害臣妾，臣妾等呀等，到最后也没人护着臣妾。没关系，皇上现在还念在往日情谊，愿意看臣妾一眼，这就很满足了。”

她笑的天真，眼睛弯弯，苍白的面色看上去楚楚可人。

“只是偶尔午夜梦醒，总会想起少年时刻。当时你贵为太子，霁月光风，而臣妾是太傅唯一嫡女，美貌与才华冠绝京都。

“那年此时，花树下，无
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皇上抛在脑后。”

“奴不敢攀附权贵，与其做早晚会被遗忘的妃子，还不如当贵人身侧伺候的宫女，只要能远远看你一眼便好。”

皇上震惊。

“你竟愿为朕做到这种地步。”

他面露难色：“可就算这样……”

“素衣姑娘一番苦心，皇上为何不接受呢？正巧臣妾身边还缺个贴身伺候的人，这次回宫倒是可以带上。”

贵妃推门而入，满身珠翠衬托她越发娇艳动人。

她拉起我的手，将一切厌恶都藏在她精美的妆容下。

面上一片和气。

“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素衣姑娘，还请皇上放心。”

她长长的衣袖垂下，遮盖住了她牵起我的手。

那指尖深深陷入我的掌心肉，好似非要撕下一层皮。

……

老鸨为我梳妆，不日我就要跟随皇上，以贵妃宫女的身份入宫。

她叹了口气。

“明明过了今夜你就能攒够金银赎身，怎么临到关头又犯糊涂呢！那条路怎会好走。”

我通过镜子看那个为我梳发的人。

浓妆艳抹的妆容也遮掩不了她额角的皱纹。

这个女子自从娘亲死后，我从客人手中将她救下。

她对我总是多几分关照，从那以后，我们都以姐妹相称。

上一世，贵妃气势汹汹带人闯入，是她为我报信。

哪怕顶着被贵人惩罚的可能也帮我拖延时间，让我得以翻窗逃走。

我本想逃离京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惜在出城门时，被人抓住。

她的一番苦心也白白枉费。

我心头泛起苦涩。

“我早已无路可退，宫中有皇上作为依靠，尚有一线生机。可若在宫外，只怕就没有人能拦住贵妃了。”

就像上一世，我被她扔入乞丐群遭受羞辱，又有谁会为一个弱女子得罪权势滔天的贵妃娘娘？

花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