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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人家是京大教授，你爸也是京大教授，怎么人家就能在国礼露脸，你爸就只能躺在这里半死不活？”

老婆边看电视边感叹。

偏瘫的蒋栩却突然激动地指着电视挥手乱叫。

“啊，妈……棠……”

他口齿不清，一张口，口水流了一嘴，连着下面都跟着失禁……

“老不死能不能消停点，都在看电视，你干什么啊！”

“爸，你怎么了？”

一阵兵荒马乱。

蒋辰安急忙帮蒋栩收拾，可蒋栩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电视上那个正随着方阵往前的队伍，还在“阿巴阿巴”。

全家不解，只有年幼的小孙子盯着电视，看着方阵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旧全家福，奶声奶气道：

“奶奶在电视里。”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蒋辰安此时也注意到电视里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和午夜梦回忘不掉的那张脸一模一样，还是那样年轻，却更从容光鲜……

“是妈……”

蒋辰安不敢置信喊。

一旁老婆却不屑一顾：“傻了吧，这上面的都是什么人？国家重要人才！死了都是要披国旗的，能跟你们扯上关系？别做梦了！”

蒋辰安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电视里正传来电视里女人作为科研组代表上台发言：

“我这一生，只愿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会是看顾暖阿姨离婚，你也跟着学吧？你俩能一样吗？”

“为什么不行？”

我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第一次没给温柔的好脸，冷冷反问：“因为我多一个拖油瓶？”

蒋辰安的脸一阵青白，嘴巴张合，彻底噎住。

“行了。”

短暂沉默中，蒋栩寒着脸开口，他一脸隐忍地揉了揉眉心，再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对我说：

“别闹了行不行？明天你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我和儿子都有重要的工作。”

“人顾暖离婚你要离婚，她无儿无女，你我都已经结婚了十年，儿子马上都上高中了，你跟她比什么？”

“再说了，她有事业有样貌，离婚只会过得更好，你又有什么？”

明明还是当年那张清隽温柔的脸，可现在，每说一句，都让我觉得面目可憎一分。

心里翻涌的委屈和怒火，一寸寸升起又一点点浇灭凉透。

忍不住，我哑着嗓子反驳：

“蒋栩，和你夫妻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我死死地攥着拳头，身体不受控制颤动。

好像结婚这么多年，我活成了他的附庸，没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配不上被他带出去展示……

这种感觉，恶心透了。

我直勾勾的盯着蒋栩，咬着牙关道：“当初我也是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考上了京大！”

蒋栩的眼底终于浮起心虚。

只是没等他张口，蒋辰安已经凉凉讽刺：

“妈，多少年了，你考上京大又不是读上了京大，十几年课本都更新换代多少版了？腐朽只会被时代淘汰。”

“现在你就是个只会烧饭做家务的家庭主妇，离了爸爸，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蒋辰安双臂环胸倚在墙柱上斜眼看我，一副替蒋栩不值：

“也就是爸爸忠贞专一，你根本不知道大学多少阿姨姐姐暗恋爸爸，就陈姨，到现在还在为爸爸单身呢
！”

他语气像是我赚了多大的便宜。

我觉得好笑。

也真的笑出声，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

三岁的时候发高烧，我抱着他顶着夜路硬走了三公里去医院。

七岁的时候被野狗追，我用身体紧紧把他护住，自己腿上却留下到现在都无法磨灭的丑陋伤痕。

小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

他会抱着我的胳膊央求我读一遍又一遍烂熟于心的儿童故事。

会因为舍不得我，第一天上幼儿园哇哇大哭找妈妈。

只是后来，他长大了，学业越来越重，和我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对我也越来越嫌厌……

“姜棠，你别当着孩子面发疯。”

蒋栩似是耐心告罄，寒声呵斥。

我停了动作，慢慢地直起身子。

视线扫过表情同样冷漠的父子俩，然后，我缓缓走到只剩下残羹冷炙的餐桌前，当着他们的面猛地抽出餐布一掀……

“哗啦啦——”

伴随着碗碟碎裂和蒋栩父子齐齐抽气声里，我冰凉开口：

“这才叫发疯。”

3

我离开了家。

到顾暖那的时候，终于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她什么都没说，直到看着我捧着碗把汤喝完，才支着下巴问：

“你决定好了？一个都不要了？”

我苦笑了一下。

这些年，我全身心都投入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却没有放弃学业，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却自学读完了所有大学课程。

蒋栩书房里那些全是专业名词的孤刊资料，也都被我一一攻克。甚至从去年开始，就有单位陆陆续续朝我投来橄榄枝，希望我可以参加科研调度。

但是都被我拒绝了。

因为那些实验都在戈壁荒漠，而我放不下我的丈夫儿子，还有蒋栩常年在医院疗养的植物人父亲。蒋栩进了门。

“就一定要闹到离婚的地步？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再过几年，辰安也上大学了，你也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蒋栩没坐下，便急急开口。

我神色平静，走到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在他不满的目光里，心下了然。

“我愿意净身出户，以你现在的工资，找一个护工，也不是什么难题。”

蒋栩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姜棠，我没这个意思……”

他捏了捏骨节，深吸一口气：“你不想照顾爸，我可以请人照顾，你想参加舞会，下次我就带你去。”

“我和陈老师，也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次舞会，也只是因为校领导要求，我推脱不掉……我根本……”

“我知道你没有出轨。”

我神色平静。

和蒋栩结婚这些年，他算得上公认的好男人，不抽烟不喝酒，面对女同学，女老师的示好，也总是婉拒。

哪怕是对陈月季有好感，也仅限于来往互动的频繁，没有再进一步……

“那你闹什么？就因为我没有带你出去聚餐，我没有在别人面前介绍你？姜棠，你不是小年轻了，难道我们还要时时刻刻注意哪些仪式感？”

蒋栩不理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而我，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重重地放在了台面上。

“蒋栩，我在乎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

我直勾勾看着他，眼底的洞悉，让蒋栩心虚地低头。

显然，他知道。

扯唇，我缓缓地吐出亘在我们婚姻里多年的矛盾。

“尊重。”

我和蒋栩结婚这些年，没有得到过尊重。

在这段婚姻的关系里，我们从没有对等。

他是高人一等的教授，我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他觉得我理解不了他的精神追求，他看不上我碌碌无为的付出。

“你觉得，我一无是处，因
…”

她说这话的时候，耳根熟透，有意无意往蒋栩的身后靠。

而蒋栩也跟护犊子一般，皱眉呵斥：“你别乱说话，陈老师和你们这种家庭妇女不一样！”

我被气笑，煞有介事点了点头：“是不一样，毕竟我不会在情人节送你一本百年孤独，邀你参加舞会。”

去年情人节，陈月季借着学校舞会的名头邀请蒋栩共舞。

两人的照片被刊登在京大封面，被无数人称赞登对适配。

而我这个原配妻子，却只能在事后质问，还被蒋栩父子同时讽刺。

“京大百年历史，那样的场合，去的都是高知名流，带你去合适吗？”

“是啊，妈你在菜市场跟人还价八卦还能聊两句，那种场合，你去了只会丢爸爸的脸，陈姨是帮你。”

明明是一家三口，可我在这个家里，却从没有过平等。

那一刻，我心灰意冷。

而现在，我更不想忍，反唇相讥：“喜欢就光明正大在一起，别扯着道德的幌子暗度陈仓，让人恶心！”

或许是没见过这么尖锐的我，蒋栩愣了一会儿，登时恼羞成怒，用力拽住我的胳膊往外扯：

“在家里疯还不够，还要在学校疯！头发长见识短，是不是在你眼里，看我和谁的关系都不正常！”

他力气很大，清隽的脸上因为愤怒显得扭曲，粗着嗓子吼：

“不是要离婚吗？离！我倒要看看，离了我，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庭妇女能过出什么花样来！”

我被他拽的踉跄，拉扯间我吃痛，气闷下我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连着多年积攒的怒火一起发泄……

“蒋教授！”

陈月季懵了。

蒋栩动作也陡顿住。

他记忆中的我都是逆来顺受，就算是吵架都只会哭，偏着半边被打过去的脸，许久才回神看我。

而我的神色分外冰冷。

“我会过得很好，比你想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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